然而,众人几乎没人在听见曹文诏在说些什么。
骑队数百人的目光追随着林丹汗的大纛而动。
那杆代表着察哈尔之主的大纛,一开始还向东移动。
但没过一会儿,明军的洪流便已冲到,那大纛只是挣扎着象征性地晃动了几下,便轰然倒下。
“额的娘啊!”那名方才吵着要继续冲的大汉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五千两!五千两啊!”
他身边的同袍们,也顿时响起了一片捶胸顿足的哀嚎之声。
“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拿了那五千两!”
“你说,那虎酋的头,有没有人拿了?”
旁边一人笑道:“拿了也没用!虎酋的头又没有赏银,废那事干嘛?真要砍下来,说不定回头还要挨马都督的挂落!”
众人正议论间,一声悠长的号响传来。
曹文诏站起身,翻身上了一匹备用的驮马,喝道:
“走了!这下真没我们的事了,全军向西列阵!”
“帮都督压一压阵脚,也省得那些西虏过来偷割咱们的首级!”
一名亲兵好奇道:“将军,不是说不以首级记功吗?”
另一名年长的亲兵拍了下他的后脑勺,笑骂道:
“你懂个屁!你把首级送上去,陛下才有面子!陛下有了面子,朝堂上那些文官才不敢瞎叨叨!这叫为君分忧!”
……
林丹汗伏在马背上,数百名最忠心的摆牙喇骑士紧紧护着他,拼命向东奔逃。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他派出使者,到整个大阵轰然崩塌,到底用了多久?
半个时辰?还是一刻钟?!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对这场战役的过程完全无法理解!
整个战场方圆纵深不过十余里。
当明军第一个小阵发起冲锋时,他便已知此战在所难免。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派外藩部队去消耗,而是直接派出了本部的固山精锐去对冲。
结果呢?他妈的,顶在最前面的,全是披着双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具装骑兵!
怎么他妈的是女真那边的打法?
大同边军哪里来这么多好马和双甲?
只一个照面,他的前锋便溃败了,又被驱赶着冲垮了在原地准备接应的第二阵马队。
当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派出摆牙喇时,前后不过只过去了片刻而已!
然而他妈的!他妈的!
对面那个不知姓名的明将,竟然丝毫道理不讲,直接将三千人的预备队,全部压了上来!
外藩先跑,本部随之披靡,连他最精锐的摆牙喇,冲到一半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红色浪潮,也纷纷调转马头,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数万人的军队,被死死挤压在阴山以南不到千米宽的谷口开阔地之间,明军蜂拥而至,肆意砍杀都是小事,那自相踩踏造成的伤亡,才真正让他心寒。
林丹汗的心在滴血。
此战之后,他的实力恐怕要倒退回数年之前。
别说统一蒙古,那些刚刚归附的外藩部落,恐怕也要各怀鬼胎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痛苦的。
“虎酋兔憨,哪里走!”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从身后传来,吼得林丹汗忍不住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