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园里的灯亮了起来。
暗黄的灯挂在屋檐下,是整座坟场唯一的光。
几只飞虫绕着灯泡飞。
挥动翅膀的影子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地面,在墙上,来来回回徘徊不断。
木门脱了大半的漆,锈迹斑斑的铁锁头随着咔一声响松落开来。
刘平生推开房门。
他垂头避过还不及他高的门框,引着安山往屋里走。
打一进屋,安山就好奇地偷摸四处望。
她拘束着,也不见头转悠,就见俩眼珠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过堂的厅屋里家具没几样。
柜子桌子成色不佳,但好在擦得亮堂。
铺着大花桌布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倒扣的塑料杯,用于储物的柜子里零零散散几样生活用品都归类摆放。
墙面因走着外露的电线而显得凌乱,水泥地面倒是干干净净还反光。
在安山四处打量的时候,刘平生早已推开厅屋一侧的门,抬脚跨了进去。
“这屋以前是我师父住的。”
他放下装着安山行囊的背篓,开始收拾空置已久的木板床上堆积的杂物:
“他走后,这里就空置下来存放一些我的衣物和被褥。我给你铺好床,你以后就睡这里。”
安山想起村里人聊说起的板路话。
寒冬腊月的天,福园老葬人在坟地里捡了个差点被冻死的婴孩。
有人说那孩子是天生煞面,是阴府鬼差,劝老葬人直接将他埋了一了百了。
可多少是条人命啊,老葬人孤家寡人也无后人传承,最终还是留下了他,并独自将他拉扯大。
老葬人走后,天生煞面的少年接管了福园。
成为了环山几个村落里唯一的葬人。
要想落叶归根死来入尘,全都只能倚靠他。
靠他一身力气,不怕苦不怕脏,这是门铁打的生意。
只是山里的人越来越少,该去的都去了,该走的都走了。
福园的生意能做多久,谁也不知道了。
窗外的蛐蛐直叫唤。
刘平生在安山之后洗完澡,便往自己屋里去。
他的卧房在厅屋另一侧。
与安山算是门对门。
刘平生头上盖着干毛巾,止步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