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徽之:“……我,应该,也可以。”
陆眠兰:“……那我呢?”
陆眠兰发问,杨徽之便遵循“无不应承”的原则,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夫人想去,与我说一声便好。”
他自从那日风寒起,就变得格外腻歪。尤其是在莫长歌面前,莫名其妙地有些像高贵优雅的大白鹅,动不动就要蹭到陆眠兰身侧,一口一个溺死人的“夫人”也就罢了。
当着裴霜的面,居然还敢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咬耳朵悄悄话。
莫长歌:求放过。
他被以裴霜为主的这群人噎得一时语塞,正要嘲讽几句,却见杨徽之轻咳一声,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穆歌那边,墨玉可有什么发现传回来?”
提到穆歌,墨竹的神色又紧绷了几分,他摇了摇头:"没有。墨玉,还没消息。"
真是又无心撞上他伤心事了。陆眠兰见一提到穆歌,他就会低落下去,暗自好笑,适时开口安抚了一句:“杨大人不是没怪你么?别难受了。你方才说得这些,很有用呀。”
杨徽之一挑眉,这是他第一次反驳了陆眠兰的话:“谁说的?我怪啊。这两天不许碰你那把短剑,待会儿自己放我跟前来。我替你收着。”
他看着墨竹猛然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唇边染上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之后看我心情,再还你。”
陆眠兰一怔,下意识看向杨徽之。见那人也与自己对视,歪了歪头,清澈的眸光中闪着疑惑。她趁着墨竹还低着头自责的间隙,用口型无声问了句:“为什么?”
杨徽之笑而不语。
那把短剑是墨竹从乌洛侯的搏兽窟带出来的,按理说这种承载了些苦痛的物件,应当和墨玉一般,趁早丢掉才是。可墨竹却带在身边许多年,每日都要抽个空,抱着擦一擦。
无人知晓为什么这把短剑会是他的心头好,就连墨玉也觉得莫名其妙,几次问了,听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三个字:
“习惯了。”
陆眠兰看着墨竹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立马解了挂在腰间的短剑,十分坦然地递了过去,却又在杨徽之伸手去接的刹那,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杨徽之将短剑收好,决定替他了了这个心结,抬了抬下巴道:“你和墨玉一起继续追查穆歌下落。查不到就不许回来用晚膳。明白?”
“属下明白。”墨竹的目光生硬收回,他这次单膝跪地,杨徽之没有伸手去拦,但还是在他要起身时伸手扶了一把。
目送墨竹又跨过门槛后,他将视线收回,还未来得及继续方才的话,便听见裴霜也问了句:“为何?”
杨徽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愣了一下:“嗯?”
“裴大人是问,你明明不怪他,为何要收走他的剑?”莫长歌方才一直在旁边听着,也没怎么开口,此刻倒是善解人意起来,替裴霜这个闷葫芦追问:“你这样说了,他不会更自责么?”
杨徽之了然。只见他微微一笑,轻声回道:“裴大人也看得出,墨竹是个很执拗的人。”
“他总这样。所以这种时候,怪他几句,他心里反而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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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都城南,一间不起眼的民宅内室。烛火如豆,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拉出扭曲的形状。
穆歌垂首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面前一个身着深色常服的男人背对着他,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沉沉夜色。
男人的身形挺拔,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迫人的压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