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暴风雪。
天地相接,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尽头。
唯一不一样的,是一棵树。
暴风雪呼啸着,冲击着。
那棵树依旧屹立不倒。
树枝被吹得摇晃,断折,落入雪上,又很快被风雪掩埋,那棵树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
雪越来越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白色里终于见到一点人影,不对,只是“人”,但没有影子。
那棵树被挪动了。
“人”带着他走啊走啊走。
去到了另一片白色,树摇晃着自己。
这里的雪也很大啊,树想,但没关系,或许这里的雪,会干净一点,洁白一点,这就够了。
风雪暴虐地席卷着荒原,另一棵小树却生长起来,穿过厚厚的积雪,追寻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天光。
两棵树就这样并肩站立着。
狂风裹挟着冰碴,积雪越来越厚。
两棵树并肩站立着。
大一点的那棵树长起了枝叶,向着小一些的树倾斜。
小一些的树在风雪中不住地摇晃,也依旧维持着屹立。
“一棵树,
一棵树,
彼此孤离地兀立着,
风与空气,
告诉着它们的距离,
但是在泥土的覆盖下,
它们的根生长着,
在看不见的深处,
它们把根须纠缠在一起。”
……
时间在风雪中流逝,在这一片白色下,他们把根须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看不见,无人知晓,紧紧缠绕,再也分不开。
直到大一些的那棵树轰然倒下,死在那一片白色里,那些死死纠缠在地下的根须,也没有分开。
那棵小一些的树,一颗树干中心早已被蛀空的树,勉强靠着表皮存活,直到某一天,这点表皮也被风雪摧折,跟着那颗大一些的树一起,凋落在漫天的风雪中。
风雪中的时间难以被抓住。
很快,那棵倒下的树,连带着小一些的树掉落的树皮,一起被积雪掩埋。
就算有人来,也只会知道,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风雪漫天肆虐的荒原上,屹立着一棵树。
只有一颗。
没有人知道,在厚厚的积雪下,在土壤下,她的树根和另一棵早已销声匿迹的树的树根依旧紧紧纠缠在一起,或许至死方休。
又或许,这场纠缠,到死都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