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蓝的礼袋被经纪人强烈要求拎在手上带回去。
越夺无所谓了,机械地照做。
已经忘了礼物是谁送的了。
只记得一个人名,脸却一点想不起来。
他天生脸盲,大多数时候,是靠走路的频率、气味和音色去分辨。
不过有个人是例外。
他可以十分清晰地记得这个人的五官,可以记得她脸上的三颗痣,一颗落在眼尾,一颗在鼻尖,一颗藏进太阳穴。
他可以在色纸上调试出她眸子的颜色,极淡的灰色,是山岚雾气里影影绰绰的木林。
他还可以随时在脑子里播出她说过的任意一句话。
只要专注地想她,充满着噪音的脑子会瞬间万籁俱寂,像白压压一片的大雪天,世界除了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远远是不够的。
只剩下他一个人,世界就会显得太大太空。
到处是惶骇、孤寂。
他只能惊慌落魄地寻找又窄又小的洞穴,躲进去,譬如板缝里的鼠妇。
最好是想到她的时候,而她恰好在身边。
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宁又安全。
可是不行。
楚昭是人。有腿,会跑。不总会待在他身边。
每想到这个事实,某种冲动就会攥住他的心脏,往外,往嗓子外拉扯。
越夺跌扶住床沿,闷呕了一声。
他没办法具体说出这种情绪的名称,但能联想到。
未熟的柠檬,放久的陈醋,工业制造的辣椒酱。
他去拿手机,给楚昭拨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给楚昭发消息。
你发出的消息已被对方拒收。
越夺僵了一下。
很像按到了电影的暂停键,画面上的人物举手投足,定在了那里。
她又骗了他,彻彻底底骗了他!
他低声呜咽起来,声音压抑在胸口,从深处传出来的,不祥的呐喊。
一胳膊扫落桌面上的花瓶,抓起三角形的瓷片割破被单枕头,棉絮和鸭绒像恶作剧的小丑脸从盒子里爆出来。
还不痛快。
将柠檬蓝的礼盒狠狠摔在地上。
盖子滑落,泰迪小熊露出来,无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胸口夹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清隽的字迹:生日快乐,阿夺。祝你真的快乐。
越夺猛地跪下去,有点狼狈,有点着急。
食指和大拇指微微地颤抖,捏起了那张小巧的生日贺卡。
小心翼翼的,害怕掌心的血沾到。
他放到鼻下,细细嗅了一番。有熟悉的香味,护手霜的气味,极淡极淡,他嗅了两下,味道就散掉了。
是楚昭,一瞬间的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