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紧闭的眼尾似有晶莹闪烁。
垂着久了,大脑有些晕乎乎的,谢瑾宁吸吸鼻子,缓缓掀开眼帘,只见床下似乎放着几口木头箱子。
他眸光一亮。
*
“咳咳,咳咳。”
谢瑾宁紧紧捂住口鼻,推开窗户通风。
床下共有三口箱子,最大那箱刚打开,就窜出一股难闻的霉味。等味道散去些,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满一箱草纸。
大小不一,有的甚至只有半指长,却写满了字。只是那泛黄的纸张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霉斑,字迹也晕开大半,看不真切。
谢瑾宁小心捻起表面的一层,指腹刚摸上,就是绵软黏腻的触感,失去了韧性,稍稍一用力,就如豆腐渣一般碎开。
他不敢再动了。
将其关上,空气中难闻的味道总算慢慢消散,谢瑾宁转移目标,打开第二个箱子。
这次,里面装着的都是些书册了。
明显保护得比上一箱更好,谢瑾宁轻轻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手抄本,还有些残破、或是缺页染墨等,一看就是被书局丢弃的书籍,有的上面还有污渍擦洗过的痕迹。
而第三个箱子是最小的,打开后里面装着谢竹常用的书写工具——一块中央凹陷下去的鹅卵石,几根断掉的墨条,细细打磨过的,下面绑着干燥动物毛发的竹枝与木条,是自制的毛笔。
还有一打微微湿润的草纸。
谢瑾宁再次对谢竹的努力有了新的认知。
在资源如此贫瘠的小山村,也能饱读诗书大放异彩,而自己曾坐拥万千藏书,却连书阁都鲜少踏入。
“好厉害啊。”
但谢瑾宁如今已不再会因为两人的差距而自厌难受了。
人各有志,他明白的。谢竹志在凭己身之力走出小山村,就算他并非什么真少爷,他也迟早会做到。
说不定某年后,他还会胸前戴花骑着大马,气宇轩扬地走在京城大道上。
自己从前是贪图享乐,但如今再开始立志,也不算晚,他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和可能,又何须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从前呢?
谢瑾宁将其重新放回木箱中阖上。
这都是谢竹的东西,他随意翻动已是有些不礼貌,更别说不经人允许取用了,还是等谢农回来先问过他吧。
一炷香的功夫,严弋就弄了两菜一汤出来。
咸菜炒鹿肉,炒白菜,鱼丸汤,主食则是筋道的烙饼,麦香四溢。
严弋的手艺可比谢农好上不少,切成薄片的鹿肉泛着诱人的金黄,一口下去咸香醇厚,堪称一绝。
炒白菜白绿相间色泽鲜亮,脆嫩清甜。鱼丸漂浮在奶白汤汁中,宛如沁入牛乳的珍珠,鲜嫩弹牙,汤汁也鲜香爽口。
谢瑾宁上午出了力,虽吃了不少果干和野莓,但零嘴并不充饥,他还是饿得饥肠辘辘,没忍住吃得满嘴流油,直接干掉了一张半比他脸大两倍的烙饼,险些撑得直不起腰。
他托着脸,静静坐在桌边看严弋收尾,直到最后,桌上只剩下他碗中那张被啃得边沿全是齿印的饼。
眼见严弋投来目光,谢瑾宁下意识地缩缩肩膀:“这个我留着待会儿吃,不会浪费的。”
“……”
严弋哑然片刻,“若实在吃不下也无妨,我帮你。”
“不用不用。”
不是要打他屁股就好,谢瑾宁松了口气,又道:“你要是还没吃饱的话,早上还剩了疙瘩汤,你去热热嘛,我吃过的这个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我不介意。”
谢瑾宁话被卡在喉咙里,他长睫轻扇,还想说什么,只听严弋再次提醒:“不能浪费。”
好吧,谢瑾宁想,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吃得下去,而且严弋早上流了血,是得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