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凌乱就在那一瞬间的对视之后,顺着脚后跟悄悄溜走,散失在了软绵绵的地毯上。
房间里果然没有看见那个高挑婀娜的身影——此楼上非彼楼上——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杯的却不止唐总理一人,还有她金发碧眼的女朋友Aileen。
女人们见面,照例免不了一顿姐姐妹妹叽叽喳喳的亲热,不过很快,注意力就集中到某人提着的手提箱上了。
周晓被群莺环绕倒也并不怯场,按住箱盖儿大声叫唤:
“矜持!一定要矜持姐妹们!咱们要换衣服,总得找个试衣间吧?”
“我们去里面!”
可依拎起硕大的皮箱一马当先,冲进了里间。
周晓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像亲生儿子被抢走了似的,一路跟到门口,被负责断后的唐总理挡在了门口。
“喂!你们……你们会不会穿啊!”
周裁缝明显落下了最有成就感的解说环节,隔着门板心有不甘的吼了一嗓子,回头发现房间里还坐着Aileen小姐姐,不禁耸了耸肩,坐进她旁边的沙发里。
两个人用英文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起来。
许博跟岳寒一进屋就知趣儿的坐在房间一角,不约而同的保持着男人惯有的淡定。
即使没过多久,就被隔壁房间里一声比一声更接近歇斯底里的喊叫吓了一跳,彼此会心相视一笑之余,自然不会错过某裁缝眼睛里闪烁的精光。
从小到大,周晓都是兄弟中最有女人缘的那个,偏偏又鬼使神差的成了一名引领时尚的服装设计师,简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他究竟……”
心头默默点下一串省略号,许博不禁暗自苦笑。当年莫黎说走就走,利落潇洒到令人钦佩,毕竟留了个执迷不悟的另有其人。
远渡重洋用情一场,没人比他更明白周晓陷得有多深,如今终于选择了回国,到底有没有走出低谷重获新生,他甚至不敢问上一句。
本来进门时还心怀惴惴,担心旧情人不期而遇难免尴尬,自己夹在中间更是有点儿始料未及的不知所措。
可是上楼之后芳踪未现,却眼看着那小子穿花蝴蝶般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好不得意,许博反倒有些期待好戏早点上演了。
过去的两人究竟经历了什么,莫黎从未说起过。
许博能感觉到,她并不是讳莫如深,而是真正的雨过天晴,不但没带走一片云彩,衣袖都不曾挥一下,可见洒脱决绝。
放不下的那个,会尴尬的那个,该紧张的那个,必定不会是莫仙姑。
只是……对了!此时此刻,她跟岳老板“在楼上”做什么?
另一个不期而至的问号把思绪带偏了。许博蓦然发觉,现在的自己或许并不比曾经的兄弟更有出息。
即便不曾经历一夜无战事的倾诉衷肠,对那个女神般的存在,他也从未有过半点抵抗力。
比周裁缝幸运的是,莫仙子竟然对自己这个只会盖楼的有夫之妇情有独钟,简直大慈大悲善莫大焉。
而今一个礼拜过去了,再凶猛的大姨妈也早回老家了吧?与其在这里替故人担忧,不如关心一下许大将军的生理阴影更具现实意义。
相比于即将开始的“服装发布会”,这根持续发颤的弦被不时抬头的坏念头撩拨的越来越热,不屈不挠的羁绊着许博的心。
“当当当当——女士们先生们,享誉国内外的周裁缝新春发布会,现在开始!”
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从里间传出,可依又甜又脆的小嗓子高声叫唤着,足有两人高的对开雕花木门幕布一样徐徐开启。
让许博想不到的是,第一个出场的是美丽的阿桢姐。
只见她双手交叠在胸腹之间,袅袅娜娜的小碎步明显不适应偏快的节奏,直到地毯中央才终于踩在了鼓点上,款款转向距离最远的许老爷。
转身的动作虽然不大,却把几乎曳地的长裙甩出光华闪闪的波浪,露出一双被黑鞋白袜裹住的小脚,足见裙摆轻盈。
那是一条鸦青色的缎面儿百褶裙,夸张的裙摆跟订婚礼上的神仙姐姐类似,只是褶皱排布得宽窄不一并不规则,仿佛暗合着某种不和流俗的韵律。
褶皱之间,窜动着忽明忽暗的金丝刺绣,像分叉的闪电,又在闪电末端高低错落的点缀着艳丽的鸢尾。
步伐的律动掩映着不断跳动的玫红火蓝,在素净的裙裾上忽隐忽现格外扎眼,让整条本来复古形制的裙子一下子就不守妇道起来。
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那高高的裙腰,一直延伸到上半身被胸乳高高撑起的衣摆里。
而那件滚着与裙子同色花边儿的小衣服,长度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轻薄的面料同样垂感十足,随身而动,看上去就像三朵倒置的喇叭花拼在了一起,两只袖子跟衣襟只有腋下相连,白皙圆润的香肩完全露在外面,被臂上造型夸张的宽幅绑带一衬,愈发的欺霜赛雪,香暖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