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二教学楼的六班在一层走廊最西角,是间空教室。
传闻中一年前有个学生在家中喝农药自杀,父母为了要学校赔偿,趁着夜黑风高把他尸体背回学校,放在了二教六班他的座位上,伪造在教室自杀的假象。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来上早读的同学看他趴在桌子上,还以为是睡着了也没在意。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他还在睡,任课老师让后桌把他叫醒,他后桌轻轻推了一下,那具尸体直挺挺地从座位上倒了下去,已经僵硬并且面部出现尸斑。
据说那天所有上课的学生和老师都吓出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从那时起,二教六班这间教室就空置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门也常年挂着锁。
甚至旁边五班的同学宁愿绕远也要从一班那边入口进,没人敢直接从六班门前过。
高二晚自习10点下课,所有人都在陆陆续续走出教学楼。
许玉李在七班静坐了十几分钟,直到人都走完了才收拾好没写完的卷子塞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写。
他低头淡淡扫过一眼手机屏幕,微信界面停在一条消息上。
【721F:晚自修结束来一趟二教六班】
消息是8点左右收到的,他已经反复盯着看了快两个小时。
高二七班在二楼最东边,六班则在一楼最西边,是两个相距甚远的对角线。
许玉李穿过整条走廊,走下楼梯,一眼瞥见六班门口日常永远挂着的那把锁消失不见了。
他僵在原地,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掩着犹豫不决。
但也仅仅只有几秒,还是叹了口气抬起纤细的手臂推门走了进去。
廊灯昏暗的光亮一闪而过,整间教室随着门在他身后关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靠近走廊一侧被封死的窗户显得压抑、死气沉沉,而贴近室外一侧的窗户上遮盖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散进来些微弱月光。
视线逐渐适应,他隐隐看清。
路远寒坐在中间那排第一个位置上,是传闻中喝药自杀男生的座位。
许玉李抿了抿唇,收敛情绪,轻声:“寒哥,你找我?”
“嗯。”路远寒指间玩着一只雕刻玫瑰花的Zippo打火机,侧身在黑暗中凝视他。
目光冷锐,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砂糖橘,是不是你虐杀的?”
许玉李瞳孔骤然一缩,心头掠起一片惊骇!
半晌才镇定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一直照顾他。”
“砂糖橘脾气难驯服,但从不主动攻击他熟悉的人,不想配合的他会直接跑开。”路远寒声如薄冰,森冷道,“那天早上你却默认手臂的伤是被他挠的,而在那不久之后,墨尘收到了他被虐杀致死的尸体。”
“是你说那段时间流浪猫猫瘟感染很严重,他又喜欢到处跑,让我一定要给他打上疫苗。”许玉李在黑暗中静静与他对视一瞬,又迅速将双眸隐没,“他不肯配合我没有办法只能死死按住他,他才应激挠了我。”
路远寒一言不发看着他,藏匿于深潭之下的狭眸涌现冷倦。
薄纱似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像被洇湿的宣纸,晕出一片模糊的银白。
几乎辨不清轮廓,眼尾下那颗细小的泪痣却红得像血。
静默僵持了大概三分钟,路远寒啪嚓一声打着一簇火焰,幽幽跳动:“我今天下午坐在监控室看了很久七班的监控,把所有你、徐月蔷、白宜璇同时出现的画面翻了个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许玉李思绪凝滞,脑中空白一片,机械问道:“什么?”
“白宜璇去找姜皓月,向他打听墨尘喜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带着火焰的Zippo在他指间绕了几圈,路远寒从容平静道,“那天姜皓月离开之前,桌洞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这只打火机就掉在你桌边,他没在意,随便捡起来扔回了抽屉。”
“那又怎么样?”许玉李垂下眸子,“我在我自己教室,自己座位上,不是很正常吗?”
苍白病态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如颓败的神秘画作,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脆弱。
“负责清扫教职工公寓片区环境卫生的阿姨有个儿子在读高三,和我同班,生活简朴从未穿过任何名牌。”路远寒抽出支烟咬着,嗓音沉缓疏淡,“昨天他穿了一双崭新的AJ来班里上课,我今天下午单独问他,他才承认,那双鞋是他妈捡到的。你知道在哪捡的吗?”
许玉李问:“。。。。。。在哪?”
路远寒:“教职工公寓楼前的垃圾桶里。”
许玉李一愣,手指贴着腿侧颤了颤,勾出一抹惨笑:“那他真的很幸运,那个垃圾桶,我每天都会过去扔垃圾,从来没捡到过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