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霁站在赤云市局正门警徽下。
她穿了件浅黄色的长外套,斜跨着一只发黑的破旧帆布袋。衣服下摆满是血迹,远远看上去竟有些像冬日红梅,诡异又怪诞。
秋风拂过她散落的长发,露出柔美如云霞的轮廓,带着几分年龄积淀的成熟风韵。
从命案发生到凶手落网,没超过10小时,大概能排进市局最快破获的凶杀案前十了。
谢雨霁是聋哑特殊人群,又不通文墨,市局为她临时聘请了资质专业的手语翻译人员,审讯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她不断打着手语重复,王泽昊和陈竞辉均是被她所杀,跟许玉李无关。
动机是某天她在二教楼下等许玉李晚自习下课,却久久没有等到,于是上楼寻他,亲眼看到三人在教室里欺负许玉李。
她珍惜这个孩子逾越自己生命,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谢雨霁说,许玉李是她这辈子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无论路远寒在审讯室里怎么连番质问,甚至话都挑明了告诉她,关于王泽昊一案,许玉李已经认罪,所有细节咬合,证据链齐全。
她仍然坚持两条命案都是她犯下,跟许玉李无关。
单纯、偏执、固执,愚蠢也可怜。
谢雨霁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发现了三支刻度不同的注射器,含有七氟醚气体的钢瓶和挥发器。
为戴罪立功救下许玉李,她主动交代了沦陷鸦宴那几年所见所闻。
根据缉毒口已经掌握的线索,鸦宴是上世纪80年代扎根于墨西哥边境的犯罪组织。
组织头目是美籍华人,起初利用边境枢纽做军火贸易和人口走私,资金链充裕后买下南美几个罂粟园区,开始大肆进行毒品生产和交易。
后来为扩张销路,打开东方市场,组织势力先后遍布东南亚的老挝、缅甸和泰国等金三角地区。更是利用当地混乱的军政、廉价的劳动力建立毒品核心产区,掌控掸邦等跨境毒品贸易中心后,实现全球走私。
谢雨霁出生在云南边境一户极为贫困的务农家庭,15岁时被父亲卖给人口贩子,继而被转卖到了鸦宴在缅甸的园区种植罂粟。
几年后,18岁的她被来园区验收的马仔头目看中,转送到了某座岛屿上。
谢雨霁在那座岛上待了5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和一群同样被拐卖至此的少女一起。她们对组织而言,和其他那些能够拿来的交易的物品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关在地牢的人,无论男女,都被灌了特殊药剂夺去声音和听感。
某天深夜,和她一间牢房的少女勾引看守并偷到了他的钥匙,要带她逃跑。
然而地牢复杂庞大,她们在下面转来转去,慌不择路间竟然打开了一间军火仓库。
谢雨霁至此才明白,这座岛屿是鸦宴在东亚的中转大本营。
岛上藏匿军火用来走私、建立地下工厂实验室生产毒品、更圈禁皮相出色的男人女人辅助交易达成和维系政客高官人情。
逃跑当然是失败,那名少女被当场射杀。
她却被这座岛的女主人看上,转送给了一位化学老师。
许招华因为她堕落进了毒贩的深渊,是她这辈子第二自责的事。
两人暗潮汹涌下的平静日子只过了几年,她一直以为许招华是被胁迫、被威胁。
后来才慢慢明白,他的怀才不遇,他的惊人天分,正道无法实现的天马行空,竟可以在毒贩手里实现。
他慢慢沉沦,泥潭深陷,直到再也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