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柔公主住的玉景宫,今晚处处花团锦簇,时刻笙箫不停。
园子绕湖一圈,树枝上悬着灯笼,随意摆放着圆桌子,上面供应酒食,供人随意取用。
陛下身体不好,向来深居简出。他不来,昭柔便由着自己的性子安排筵席。她自个儿要自在,也免去了别人诸多礼节。
少了那些个繁文缛节,这种方式新鲜归新鲜,热闹归热闹。但两年前过惯好日子的皇亲国戚吗还是从吃食,摆设,穿着上看出公主生辰宴的寒酸。
没法子,太子当政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
据说是北方三州因为两年的旱情旱情土匪横行,叛军突起;太子的态度却始终软绵绵的,不肯下狠劲打,倒好像很怕那些乌合之众似的。这跟他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时的那些铁腕作风,可太不一样了。
太子这般作风,难免招人不满,落人口舌。
陆太锋从进玉景宫开始,就垮着个臭脸,像块冰一般一路穿行过去,走向主殿。
客人三三两两的聚着,园子里又曲径通幽,几次拐弯,都叫他听去了那些个闲言碎语。
有说太子“沽名钓誉,收拢人心”的,也有说他“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甚至有人怀念起陛下执政的日子,那叫一个“金戈铁马,气冲霄汉……”
总之,这些人养尊处优,连战场的方向都没弄清,破了块皮就要几个太医轮流诊治的亲王世子,在这场歌舞升平的筵席上,个个都有勇有谋,好像只要给他一队骑兵,就能去荡平匪寇,天下太平似的。
再绕过湖岸,就该进去见公主,送贺礼了。
他在一块太湖石边坐下,平息了下心情,揉了揉自己的脸,不管怎么说,公主生辰,他总不好铁青着脸进去。
“谁说他只会欺负自家兄弟,你这话简直狗屁不通?他欺负谁了?要不是他,我……我现在还在……”
陆太锋身子一僵,是三殿下。
听他的声音,显然是被气着了,话都讲不利索。
他向来性子软弱内向,当初为了自己的母妃去向陛下求情后就被关在歧王宅里,一直关了七年,后来虽然出来了。在这宫里依然极其没有存在感,众人已经把这位无论是地位还是才能都平庸无比的皇子给忘了。
要不是妹妹的生辰,估计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吧。
陆太锋本不欲听他们嚼舌根,但听三殿下这般维护太子,多少有些意外。
要知道,三殿下母妃的死,乃是皇后一手造成。
那时候皇后太受宠爱,言语上稍微轻狂跋扈些,便是人命关天的事。
又听对方道:“我说他会收买人心,你还为他辩解,他自己进了歧王宅,再顺带把你弄出来,举手之劳的事情。你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躺了小一个月吧。你就对他这么感激涕零的,这不叫收买人心叫什么?叫以小博大?”
“这只是你的想法……什么叫顺带?再说,收买我有什么意义?我……我又……我又……”
“没势力?”对方把他的话接上去,“你想想,你为什么没有?别说是你,比你厉害几倍的,在他手上讨得好去?你虽然什么也没有,好歹是皇子不是?届时你铁了心的不认,当真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这挑拨是非的,该是谨亲王世子段元乔,他口中所说的“更厉害”的,当然是指五皇子。
太子殿下数月之前减了卧病在床的谨亲王的食邑,眼瞅着亲王不行了,世子袭位,利益受损,他怀恨在心,实属正常。
陆太锋实在听不下去了,闭了闭眼,“刷”地一声抽出长剑,转过弯去:“哪来乱吠的畜生,给我滚出来!”
陆太锋的去势直冲到段元乔跟前才堪堪停住,长剑更是指着他,差点没捅到人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