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见段书斐静默不语,吴兰儿便去剪了剪灯花,又站得离太子更近一些:“殿下,据上次昭柔生辰一别,便再也无缘与殿下相见,殿下看我的容貌,与上次相比,可有什么变化?”
段书斐低头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本宫不记得了。”
吴兰儿自己跑到铜镜的旁边,苦恼道:“怎么办呢?白若浮的医术虽出神入化,可到底是因为我心性不坚定,时时动怒动气。每一次,只要你对她动了情*欲,我便如万箭穿心……可偏偏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这张脸一天比一天奇怪,一天比一天吓人。殿下,你好好来看看,我这脸,还是人的脸吗?大白天走在集市上,真的不会叫人当作怪物?”
镜中的女人,依旧眉眼如画,可若是仔细看去,便发现这画,像是初学之人每一笔都照着美人脸去描,却因为手法稚嫩生疏,画成的五官凑在一起便说不出的怪异。
一向铁石心肠的段书斐也叹了口气:“沈疏,你这又是何苦?你原本的样子就很不错。”
吴兰儿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像是再也终于忍不住,反身声色俱厉质问道:“很不错,有多不错?既是很不错,为何殿下都不正眼看我一次?你以为我喜欢顶着别人的皮囊过活?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段书斐道:“你早该知道,除了崔狸,我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她人。”
“是吗?殿下说这话未免太自欺欺人了!你当初是怎么利用我的,如今不是故技重施,也在用同样的法子利用她?不然……”
沈疏指着他的胸口:“你这里怎么受得伤?”
“你来这,不是为了过问我的伤势吧?”
沈疏脸上的戾色瞬时消失了,又恢复到原来三分娇弱,七分可怜的模样:“我来,是想问问殿下,若沈疏愿意捐弃前嫌,抛下旧恨;殿下愿不愿意对阿疏好一些呢?”
段书斐淡声问道:“怎么个好法?”
“我要太子妃之位,殿下给吗?”
“不给。”
“我要做侧妃,殿下的意思呢?”
段书斐冷寒的面色里,竟带着极浅的一分笑意。
“还是不行?眼下她不是嫁人了吗?殿下何必独守空房,自苦如此?不如让阿疏进来陪你?殿下要是不喜欢,阿疏随时可以走的。”
这般委曲求全,当真是可怜了。
段书斐嘴角的那一丝笑意也消失了。
沈疏突然敛眉大怒:“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这般求你,你也不为所动?你不知道你的命捏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愿意,立时就能叫你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段书斐见她时嗔时怒,疯疯癫癫,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你就肯放过我?”
“答应我什么?做太子妃,做侧妃,还是什么?”
“你真想要这些?”
“我想!做梦都想!尤其是你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每次对着她便不由自主,我真是又羡又恨。明明是我给你种下了蛊,你还是照样跟别的女人快活无边;偏生我只能忍着;这笔帐,我不该算回来?她可以,我为何不能?”
段书斐抬头,显然是不为所动,淡淡道:“打住吧。”
沈疏一愣,随即仰头狂笑,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还真是……骗不到你。你猜得没错,无论如何我都是要你死的,别说什么太子妃了,你就是让我去当这个皇帝,我也不会放过你!男人嘛,多得是。我又不是没尝过!”
“我知道,你早该如此,不必为了我自苦。”
“但是我们之间的帐,还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