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又端起了桑瑜还没有完全收拾碗筷,去到自来水下面洗了起来,自然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他一边洗一边看桑瑜屋子外面的蜂窝煤棚子说:“你这个棚子不行,看起来要塌了,我一会儿吃完饭给你重新搭一个。”
桑瑜转回头“嗯”了一声,准备炒酱爆茄子,她才放油,猛然之间回过神来。
裴铮说吃完饭?是要在她这里吃饭吗?她有答应要留他吃饭吗?这个家伙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就算她答应过要请他吃饭,可是又不是这一顿,还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桑瑜提着锅铲转头看裴铮,发现人家正认真洗碗呢。
都帮着干活儿了,而且还说要帮她搭蜂窝煤棚子,这个时候要是再赶人走、不给饭吃,是不是太过分了?
更何况自己好像还欠着裴铮两顿饭呢,算了算了,自己现在请人吃顿饭也不费什么事儿。
桑瑜只能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两个人,你做饭,我干活,都忙着,而且还时不时的搭上两句话,倒是丝毫不尴尬。
裴铮的话不多,不过绝对不像是何丽英描述的那样对女同志毫不搭理,反而和桑瑜有问有答的,这让桑瑜不由得觉得,看人还是不能光看一个人先入为主的刻板映像,就比如裴铮嘛,明明很好说话的嘛。
事实证明,两个人搭配着干活儿就是快。
不过十来分钟,桑瑜的饭菜就已经上桌了。
嗯,这个桌子也是简易的,也是前几天裴铮走的时候,跟段成两个人给她搬过来的,这段时间,桑瑜都是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
在这些简易的架子和桌子搬回来那天桑瑜就发现了,它们的边边角角都已经被仔细的打磨过了,十分的光滑,一点毛刺都没有。
光是看这一点,桑瑜就不得不承认何丽英对于裴铮的那个评价是极为正确的,他可真是个细心人。
两个人坐在简易的桌边,桑瑜看着桌子上的那三个清汤寡水的菜,顿时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对裴铮说:“我没想到你今天回来,这菜做得实在是简陋,你对付对付吧。”
“哪里简陋?这可太香了。”裴铮等着桑瑜到了桌前菜和她一起坐下,他闻着错字上的菜由衷的反驳桑瑜的自谦。
“真的吗?”听到裴铮的话,桑瑜微微睁圆了眼睛,神情中透出了一种罕见的惊讶,似乎是破天荒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
裴铮直接用筷子给桑瑜夹了大大的一块鸡蛋,放进了她的碗里面,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真的,不相信话你自己尝一下,光是闻着就已经能吃两碗饭了!”
帮人夹菜这个原本在用餐的时候很普通的动作,特别是在熟悉的人中间,这更是代表着一种亲近。
可是裴铮却发现在自己给桑瑜夹菜的时候,她像是一只绷紧的猫一样,双腿并拢,似乎想要半站起来,就连她的身体也向前前倾,显得十分的紧张。
裴铮本来就一个细心又观察力十分敏锐的人,他立刻就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是不是太唐突了?
于是他的筷子微微的顿了一下,立刻放弃了继续给桑瑜夹菜的想法,他看向了桑瑜,发现她垂着眼睛似乎在用心的看着自己碗里面的鸡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不用看着她在痛苦的婚姻中被磋磨,而自己却束手无措;能看着她现在忙起来,这样就很好了,不要有多余的举动。
这样就很好了。
金黄微微发焦的鸡蛋铺在洁白的米饭上,米饭带着米香的滚烫蒸汽和鸡蛋那霸道的异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食指大动的催化剂,不断的朝着桑瑜的脸上扑过来。
她的目光看着那些金色的鸡蛋,一种难以抑制的唏嘘涌上了她的心头。
人就是这么奇怪,往往会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想起一些完全不合时宜的回忆来。
桑瑜记起自己的上一世,也是喜欢给人夹菜的,她给王自力、给赵凤兰、给王和平、还给王涛甚至是连王涛的媳妇都夹过菜。
不过这些人要不就是坦然接受,要不就是极为嫌弃的把她夹的菜从碗里丢出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谢谢”,更没有一个人反过来为她夹一次菜。
久而久之,桑瑜也就没了这个习惯。
不过在她的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小执念——被人夹菜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只是桑瑜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小执念,会在这样一个时刻被完成了。
一时间一种无法控制的唏嘘涌上心头,不过这样的唏嘘也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后,连同着那横亘了几十年的小小执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瑜抬起头,朝着裴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觉得香得话,就不要客气,吃多一点。”
说着,她率先把裴铮嫁给她的赛螃蟹扒拉进了嘴里,任凭那带着油脂和碳谁混合过后的盛大香味,笼罩了整个味蕾。
她现在过得可真好!再也不用跟上一世的那些渣滓纠缠在一起,可真好!
这顿饭虽然两个人都有一点小惆怅,可是整体来说,吃得还是想到的开心。
这是自己开火的第一顿饭,也是桑瑜重生回到这个时代自己吃得最尽兴的一顿饭,她足足吃了一碗半的米饭,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之后,她餍足的放下了碗,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