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邈赶忙打圆场,对柴蘅道:“杨大人刚刚在里面被掉下来的木头砸中了头,他不会伤害我,柴姑娘,你误会了。”
他察觉到了这对从前的夫妻之间的微妙氛围,他喜欢柴蘅,但也不想趁人之危,让柴蘅误会什么,于是赶忙替杨衍解释。
柴蘅先前还真不知道杨衍被横梁砸中了头,如果知道,出于不想他死的本心,多多少少也会关心他一下。
但此刻,骑虎难下。柴蘅毫不怀疑,即使她在这个时候关心他,他也不会接受的。
“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受伤了。等出了这里,我跟崔邈一道去医馆。去完后,我也会让周九给你把薛如月找来,有她在你的身边,你好得能快些。”
柴蘅刻意没有去看杨衍发红的眼睛,她其实是一个心很软的人,见不得身边的任何人伤心难过。她对杨衍感情很复杂,虽然她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难过的,明明前些年她受的苦和委屈要比他多得多,也没像他一样,动不动就眼眶一红,一副讲狠了就要哭唧唧的样子。
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甭管他刚刚被莫名其妙地推了和挨了一巴掌的时候有多委屈,她都不能犯贱去对他心软。
她不会再回头了。
“我不需要你让周九找薛如月,你这么关心你的崔指挥使,生怕他出事,生怕他死了,就干脆带着他快些滚吧。”杨衍撑着一旁的树,讥讽出声。
他不需要她假惺惺的道歉,他也半点不想看见她搀扶着崔邈时那担忧的样子,因为碍眼,所以说出的话自然尖刻。
柴蘅:“……”
他始终正对着她,柴蘅看不到杨衍后脑处的伤势重不重,流的血多不多。带着崔邈真的就这么滚了,她心里确实会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但话赶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她不滚,又显得她很贱。
思前想后,柴蘅决定先看看他的伤:“你不要说气话,让我看看你脑袋后面的伤。”
她往杨衍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人却很是倔强,在她即将走过来之前,嘲讽她:“你过来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心疼我?”
柴蘅的步子顿时止住了。
她突然有些恼恨自己,知道这个人贱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必上赶着去听这些话。想了想,她还是转身去搀扶崔邈:“走,我们先去医馆。”
说完,又偏过头对杨衍道:“你既然不需要我带你一起走,等会儿我会让周九上来找你的。”
杨衍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诸多的情绪都拢进了眼底。只是看着她在嘱咐完他后,搀着浑身是血的崔邈往外走。
*
柴蘅跟崔邈回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中许多医馆都不开门,崔邈失血过多,走到城中的时候几乎是半昏厥的状态,柴蘅拍了十几家医馆的门,总算有一家医馆愿意开门诊治崔邈。
他身上的刀伤窟窿太多,大夫治疗时要脱去他的衣物,柴蘅不方便在那里,给了大夫足够的银子后,决定先行离开,明日一早再去看他。
等一切忙完,方才回到侯府。
“周九呢?”侯府里灯火通明,除了丫鬟嬷嬷以外,几乎瞧不见一个男丁。
香巧早些时候听闻柴蘅被歹人抓走了,哭肿了眼,如今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似的:“周管家跟姑爷一起去找姑娘你了,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香巧上上下下将柴蘅检查了个遍,确认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停止了哭泣。
柴蘅摸了摸香巧的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香巧吸了吸鼻子,狠狠点点头:“那周管家跟姑爷呢?怎么没跟姑娘你一起回来?”
“周管家说你被坏人带走了,姑爷怕你出事,今日一从兵部出来,就上山去找你了。”
柴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香巧前因后果,正想着该怎么说,周九已经擦着汗带着一堆提灯的家丁回来了,只是一抬头见到柴蘅像是见到鬼一般。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大人呢?”
“刚刚有官府的去找你的差役说,瞧见你扶着一个人下山了,我还以为是你扶着大人。大人呢?”
刚问完,周九又自己会过意来,柴蘅扶的怎么可能是杨衍,他们的夫妻关系如今糟糕成这个样子,她最有可能的是扶着崔邈回来的。
这两个问题问完,周九很尴尬,柴蘅也很尴尬。
一来,如今那片树林的人应该都撤了,这么晚了,让他们在一起出动去找杨衍,实在是太折腾人。莫说是别人,就是此刻的周九,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柴蘅也不忍心让他多跑一次。
二来,那片被烧毁的小木屋在树林的最里面,即使周九派人去找了,也未必找得到。
“罢了,我再去一趟。”
柴蘅在心里感慨,自己真是上上辈子欠杨衍的,所以两辈子都被这人拿捏。
“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周九说。
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柴蘅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就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