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早就知道会是一场漫长的等待,自顾自地从物资堆里摸出一瓶高度伏特加,走到一张行军床边,毫不客气地躺了下去,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对那三个还愣在原地的手下招了招手。
“都别傻站着了,过来睡会儿。”他灌了一大口酒,含糊不清地说道,“先生一旦开始‘创作’,没个三五个小时是停不下来的。你们几个凡人,熬不住的,抓紧时间休息。”
说完,他便将酒瓶放在胸口,翻了个身,不过几分钟,竟真的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老七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的敬畏与疲惫交织。
整晚的高度紧张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精力,见狼头都如此放松,他们那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三人不再犹豫,各自找了张空床,和衣而卧。
起初,他们还强撑着,想看看那位“先生”到底在鼓捣什么名堂。
只见画家从托盘上取下一卷空白的画轴,随手一抖,“哗啦”一声,画轴在半空中自行展开,悬停不动。
那画卷不知是何种材质,看似是纸,却泛着一层如丝绸般的光泽。
他取下一杆最普通的狼毫笔,蘸了蘸那自生的墨汁,便开始在那悬浮的画卷上,信手挥毫。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没有草稿,没有构思,仿佛所有的画面早已在他心中演练了千百遍。
时而大笔挥洒,勾勒出磅礴的轮廓;时而笔锋轻点,描绘出精细的纹理。
三人看着看着,眼皮越来越沉。那单调的、笔锋摩擦画卷的“沙沙”声,竟像催眠曲一样,将他们拖入了沉沉的梦乡。
……
不知过了多久。
睡在最外侧的老七,是被一阵若有似无的、冰冷的注视感惊醒的。
那感觉就像在冬夜的野外,被一头饥饿的独狼死死盯住,让他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倒竖起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几十年的雇佣兵生涯让他瞬间从沉睡切换到了战斗状态!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坐起身,右手本能地就朝腰间的手枪摸去!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看清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在他的床边,不知何时,正静静地蹲坐着一条狗。
一条足有半人高、通体由流动的水墨构成的……巨犬。
而周围,早已醒来的狼头、刀疤脸和开车的男人,正强忍着笑意,一个个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他这副见了鬼的表情。
“呜……”
那只水墨大狗见他醒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呜咽。
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只是用那双由淡金色符文构成的、毫无波澜的眼眸,居高临下地、冷漠地审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块石头,或是一只蝼蚁。
老七被这荒诞的一幕彻底搞懵了。
他看着自己两个兄弟那憋不住的怪笑,再看看那只水墨巨犬脚下湿漉漉的墨迹——显然,这家伙刚才一直在用某种方式“标记”自己的床铺。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纯粹是那位“先生”的恶趣味发作了。
他哭笑不得地从床上坐起,仔细端详起这只神异的造物。
这哪里是一条狗?这分明是一座移动的、活化的符文阵!
它的身体轮廓,虽然是狼犬的模样,但构成它皮毛、肌肉和骨骼的,却不是简单的墨团,而是由无数个极其细微、复杂到了极点的、散发着微光的古代符文交织而成!
那些符文以一种玄奥的规律,在它的体内缓缓流转,如同星辰运行的轨迹。
每一次呼吸,周围的空气都会被它吸入体内,那些符文便会随之明亮几分,仿佛真的在进行着生命的循环。
这哪里还是画画?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
画家看着那只由自己亲手创造的水墨巨犬,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仿佛在欣赏一幅得意之作。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心有余悸的老七三人,用一种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