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一声很低的叫唤。
尽管不确定春梦的主人翁是谁,但文向好确定,祝亦年此刻唤的就是她。
“公式……错了。”祝亦年抬头,轻轻皱着眉,醉酒后说话断断续续,听起来带着点与适才强吻时完全不同的天真,“你是对的。”
脸颊还泛着情潮般红润的人如今谈着正经的公式,分明是有些荒诞可笑的画面,但文向好却笑不出,只觉得心脏惴惴,等着祝亦年的下文。
“我什么对?”祝亦年迟迟不说话,文向好只好主动问。
祝亦年轻喘着,凑得离文向好很近,比之前更红的双眸盯着文向好的眼睛,似要看出个花来,好一会才开口,答非所问:“你在关心我,对吗?”
“……不是。”文向好偏头嘴硬。
听到回答,祝亦年愣着眨了眨眼,一滴本就盈在眼眶的泪滚下来,看起来十分落寞可怜。
“……”
文向好忍不住去抹掉那颗落在祝亦年小腿上的泪珠,却一下子被祝亦年挡住,再次发问:“曾慧敏……喜欢你,对吗?”
“没有。”文向好讶然。
“有。”
祝亦年回得很笃定,执拗的火苗又在双眸里乱窜,秀眉蹙起,分明是醉得不成样子的狼狈模样,却仍带着执拗的劲。
“……没有。”
文向好下意识否认,可脑海里浮现出曾慧敏揽住她手臂的亲密模样。
还有那杯祝亦年喝完就逮着人乱咬的酒。
“有!”
祝亦年抿着似是察觉文向好正在走神,手掐得很紧,丝丝缕缕的痛让文向好觉得有一刻自己像个被狼叼在口中的羊,下一秒紧逼而来的獠牙就要刺破命脉。
“你抢我的酒就因为这个吗?”文向好不甘示弱地呛声。
有又怎样?别人对她的喜欢至于让祝亦年咄咄逼人吗?
文向好觉得今晚的一切实在太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谈约,莫名其妙的酒,莫名其妙的祝亦年。
呛声过后,祝亦年望着文向好的瞳眸忽的一闪,连带手中的力度也一时松开,似被戳中什么,双眸又重新变得涣散失神。
“公式错了。好难。”
默了许久,一切又回到开头那句话。
文向好无奈道:“究竟什么公式能难倒你。”
“正常人公式。”祝亦年对文向好一笑。
通红的脸颊随着笑意隆起,眼眸微微眯着,分明应该满带着媚态和勾引的神情,但文向好只看见了强颜欢笑。
“对我微笑是肯定和喜欢,对我皱眉是不满。”祝亦年看向文向好,说话已经颠三倒四,“对我面无表情……很复杂分析。”
“……可是公式失效了。”祝亦年的五指张开又收拢,好似在抓一把被风吹走的散沙。
“Eris骗我谈工作。曾慧敏喜欢你。”
“还有,你并不关心我。”
在说最后一个例子时,祝亦年刻意停顿了下,似乎这是公式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哪有不关心你?”
文向好觉得得为这几天的努力辩白,可话说完后忽的沉默,领会到祝亦年话中的意味。
属于边缘群体的祝亦年十年间敲定了一套社交公式,孜孜不倦地循着公式钻透着人情,试图融入这个由各色人群组成的复杂社会。
祝亦年做得很好不是吗?有着比她身上伤疤更无法磨灭的顽固基因,却能够做到脱胎换骨,其中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文向好回想起祝亦年大方得体又八面玲珑的样子,和从前截然不同,不需要再与她这种人为伍。
“阿好,可以带我回百会吗?”祝亦年忽然开口。
眼前的祝亦年似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真实,唯有那份执拗是真的,扯着文向好衣摆不依不饶说。
不要现在的练达人情圈,要回到那个她被人排挤的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