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如果真的想要真正往前看,便必须要踏出这一步。
自从知道林子峰在游轮的事后,王晓兰便一直在等着文向好的联系。
可文向好却一直杳无音讯,王晓兰这段时间便一直觉得自己就像被温水煮的青蛙,想要了解情况,却又不敢主动。
如今文向好终于主动约见面,王晓兰反倒松了口气,摆好笑脸面对文向好。
“这是你的证件,我都好好保存着呢。”王晓兰把证件双手奉给文向好。
文向好看着坐在餐桌对面唯唯诺诺的王晓兰,不知为何没有什么被欺骗的怒火,更多的是一种可悲。
对方一张泛黄瘦削的脸,四肢干瘪得过分,衬得松垮T恤下的孕肚格外大,像是一棵从未得到滋养的草。
一个家庭主妇如何能搭上林子峰这种混混惯犯,文向好只稍想一下便知和王晓兰的丈夫文远脱不了干系。
这也是文向好当时没有立刻回去清算这件事的原因。她大可报警,可只稍一想便知,遭殃的只有被当作替死鬼的王晓兰,文远已经可以逍遥。
文向好接过证件,用指腹摩挲着把证件仔仔细细包好的塑料袋,好一会才重新抬眸问王晓兰:“婶婶,你知道诈骗金额达到一定数额,会犯法坐牢吗?”
王晓兰反应了一会,脸上瞬间充满惊恐,然后从口袋里战战兢兢地掏出一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
“向好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凑的一些钱。”王晓兰满脸哀求,话语顿了顿,“应该不够……但你再通融一下好不好?”
那叠钱面额都不大,一看就是王晓兰平时东拼西凑凑出来的。
“这些钱你拿回去。”文向好推拒,然后又出声提醒,“你把这些钱给我刘远知道吗?”
王晓兰一下子语塞,面色重新变得灰败,低着眸不敢看文向好,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在颤抖。
当年文强病死,亲戚都不愿意负担这笔钱,只有王晓兰瞒着文远还暗中接济过文向好一些钱还请到家里吃了几顿饭。虽然不过杯水车薪,但雪中送炭向来艰难。
“婶婶,我有个请求。”文向好不想再看王晓兰比前几年衰老得多的模样,开声打破王晓兰这种战战兢兢的状态。
王晓兰一听事情仍有转圜,重新打起精神,殷切地说:“向好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我真的不能去坐牢!”
文向好看着王晓兰殷殷的脸,反而忽然无法将让王晓兰离婚的要求说出口。
她无法为王晓兰提供接下来的生活作出任何保障,那么讲出这样的请求便成了不自量力的僭越。
“阿好想说的是,让你离婚。”祝亦年拿着电脑从文向好身后经过,一只手搭在文向好的肩上,直至坐下来,手心才离开文向好的肩。
“王女士,针对您的情况,我已经咨询过律师,关于政府补助、离婚后诉讼等问题我都已经总结好。”祝亦年将手提电脑拿出,“如果你有意愿的话,这里已经详细列出。”
祝亦年亮出一份文档,把很多复杂的问题化繁就简作为可视化,显示给王晓兰看。只不过看目录,便知道连生育的医院、产后的工作等琐碎但务必解决的事都包含在内。
王晓兰震惊于祝亦年的突然造访,睁大着有些凹陷的双眼看向文向好。而文向好亦没有料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王晓兰介绍:“这是我的朋友。”
祝亦年听见文向好的介绍,礼貌对王晓兰一笑,然后作出让步:“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听?”
王晓兰看着上面的字,有些紧张地要摇头,可不知为何僵住身子,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
祝亦年见状立刻抓住时机,开始为王晓兰讲述。
祝亦年讲述了一个完整而周密的保障规划,但语气平缓,每一个部分都并未逼迫王晓兰当场作出选择,只是想埋下一颗种子,告诉她除此以外,仍有很多道路可选。
文向好在一旁讶于祝亦年如今的头头是道。
昨日祝亦年确实问她今日打算如何,从她口中了解到一些王晓兰的基本情况,得知当时文向好处理文强的后事包括上大学,王晓兰明里暗里算是帮助了一点。
昨日文向好大致交代了些情况后,祝亦年知晓后忽的提出要回酒店一趟。
文向好心里也装着事,没有过多问祝亦年,毕竟住在酒店比住在她的出租屋好得多。
祝亦年好似得到承诺后一下子放下心一般,只有晚上给了一通电话,询问文向好要约见王晓兰的地点。
没想到祝亦年直接给她这样一份说明。
这样事无巨细的说明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做出来,可这件事情明明和祝亦年无关。
王晓兰并未给祝亦年和文向好答案,临走时只是硬把那叠钱塞给文向好,然后把祝亦年的说明文档仔细卷好塞进包里离开。
总算了结一件事,文向好暗松口气,不自觉去看今天算是和她共同面对的祝亦年。
“好饿。”祝亦年盯着文向好说,然后把放在一旁谁也不曾看的菜单拿过,递到文向好面前,“我请你吃饭。”
文向好自然而然接过菜单,不过却没有翻看,只是沉了一口气,把视线从菜单上挪开,重新看向祝亦年。
文向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说谢谢还是告诉祝亦年其实不用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