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青在他旁边坐下:“你知道吗?有时候一封信的意义,并不是一定要寄达。
它可以是你对自己的一种承诺??告诉自己,你的感受值得被记录,你的存在值得被记住。”
张逸抬起头,眼神中有种迟疑的光。
“真的有用吗?”
“试试看。”
她递过一张纸,“就写一句最想说的话。
哪怕只是‘我很生气’,也可以。”
十分钟过去,他终于提笔。
写完后没有折叠,而是默默递给了袁婉青。
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如果你不来,至少告诉我一声。”
**
袁婉青轻轻握住他的手:“这封信,我会替你保管。
哪天你想寄了,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放学后,她驱车前往监狱探视周海生。
这条路她已走过三次,每一次心情都不相同。
第一次是愤怒与质问,第二次是冷静审视,这一次,则像赴一场迟到多年的对话。
接待室依旧冷清。
铁栏隔开两人,中间放着一部通话器。
周海生穿着灰色囚服,头发花白了许多,但坐姿端正,眼神清明。
“袁老师。”
他先开口,声音沙哑却平稳,“谢谢你能来。”
她点点头,没有寒暄,直接问道:“你抄完林小雨的诗,有什么感觉?”
他沉默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开始只是任务。
后来……我发现她写的每一首,都在替我说话。
尤其是那首《枯枝上的鸟》,你说她毕业前常念给我听的??‘它飞得不高,也不快,但它一直在飞’。”
袁婉青心头一震。
那是林小雨最喜欢的诗,也是她在最后一次心理咨询中念给父亲听的。
“我以前总以为,爱就是控制、是占有。”
周海生缓缓说道,“我以为把她关在家里,就能保护她。
可其实,我是用恐惧杀死了她的翅膀。”
他说这话时,眼里泛起水光,却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你恨我吗?”
他问。
袁婉青深吸一口气:“我曾经恨过。
但现在我知道,真正的惩罚不是牢狱,而是你每天醒来,都要面对那个再也无法挽回的女儿。”
他闭上眼,肩膀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