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林建国最后一次住院时说的话:“阿依,你要记住,越是偏远的地方,越要把尊严一起送去。
电不是恩赐,是权利。”
仪式结束后,她随牧民走访帐篷。
一家三代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毡房里,牛粪堆在角落,取暖靠烧干草。
储能箱接入后,电暖器嗡嗡启动,室温缓慢上升。
男主人蹲在地上,盯着墙上的电压显示器,忽然抬头问:“这个……以后每个月要交多少钱?”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顾虑。
在这片土地上,“免费”
往往意味着“不可靠”
,而“收费”
则让人联想到剥削。
她坐到他对面,用翻译器一字一句地说:“国家补贴百分之八十,你们每户每年只需缴纳三百元维护费。
但如果实在困难,可以申请减免。
这不是买卖,是共享。”
男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那……我能为它做点什么吗?”
这句话像电流击中她的心脏。
她反问:“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巡线。”
他说,“我知道每一条山沟,每一处风口。
如果电线断了,我第一个发现。”
她笑了:“那你就是‘光明守护员’。
我们会给你配定位终端,每月巡查记录上传系统,还能领生态补偿金。”
男人眼睛亮了起来,转身从箱底翻出一件旧军大衣,郑重穿上,像是接受了某种神圣任命。
当晚,她住在学校宿舍,屋顶漏风,但她睡得很沉。
梦里,她看见无数根电线从高原升起,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由千万双手编织的光之藤蔓,缠绕着雪山、草原、河流,最终汇入太空,在轨道上结成一张巨大的网,像星河倒悬。
凌晨四点,警报响起。
值班员冲进来:“双湖西北区3号节点电压骤降,疑似遭遇暴风雪压断输电杆!”
她立刻起身,披衣出门。
风雪已封路,直升机无法起飞。
当地护线队队长是个退伍兵,叫扎西,操着浓重口音说:“我去!
我知道那根杆子在哪!”
“我和你一起去。”
她抓起防寒服。
“你疯了?零下三十度,能见度不到五米!”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只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