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认:“没有。”
他向来嘴硬,她才不信他没有。
于是边走边解释:“今日贫妾只是去东门拿梅子姑娘订的螃蟹,无意中才走进了安心院,事前贫妾并不知那里有座院子。”
见他不吱声,她又坦承:“其实……也不算是‘无意中’,只怪贫妾当时好奇心太重,不知道里面住了何人,所以才推开了院门。”
他蓦地止步,问,“院门有锁,娘子是如何进去的?”
苏荷一怔,摇头:“当时院门虚掩,并没有锁。”
谢无痕沉着脸,道了声“果然”。
“果然什么?”
“果然有人诱你前去。”
苏荷自是知道是梅子诱她前去,甚至猜到背后之人或许就是张倩儿,但终归脚长在她身上,是她自个儿推开了院门。
她不想因此事与他生出龃龉,仍试图解释:“今日是夫君生辰,贫妾本想让夫君开开心心度过这一日的,却不想,竟惹出这样大一桩祸事来……”
“惹出祸事的人并非是娘子。”他面色缓和了许多,随后牵着她往另一侧甬道走,“陪为夫去一个地方吧。”
他带着她来到了望乡阁,并爬上了第八层阁楼。
上次来还是燃放烟火那一夜。
今日却是白日,放眼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象。
熙熙攘攘的街巷尽收眼底,蜿蜒流淌的清水河波光粼粼,一阵微风拂来,带着散发着馨香的水汽,大群的鸟儿飞过天际,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剪影。
白日的京城比夜间的京城更真实,也更有烟火气。
他的眉间舒展了许多,语气也不似先前那样凌厉。
他说:“以前我常一个人来此眺望,有时能在这儿站上半日。”
他伸手指向城下某一处地点:“看到那条街没,那条窄窄的长街。”
苏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嗯,贫妾看到了。”
他轻舒一口气,面上带着骄傲:“以前父亲每次从战场归来,都会骑着他的汗血宝马经过那条长街,即便我站在这阁楼上,也能听到那如炮竹一样‘得得’作响的马蹄声。”
他的语气听上去格外苍凉。
但他的眉目里全是对往事的向往!
有那么一瞬间,苏荷好似也随着他忆起了自己的爹爹。
爹爹对她说:“荷荷,女子一定要学会煮茶。”
又说:“等荷荷再长大一些,便开始学习茶艺吧。”
但爹爹终是没来得及等她长大。
苏荷泪湿眼角,轻风徐来,又将眼角的湿意吹干。
她看着那条遥不可及的长街,喃喃问:“夫君定是想念大将军了吧?”
又说:“其实今日,贫妾本想给夫君送个生辰礼。”
他问:“什么礼?”
她回:“贫妾请了戏班子,给夫君唱一出《回良关》。”
他有片刻的沉默。
随即伸臂拥住她,道了声“多谢娘子”。
他说:“今日之事本也是我的责任,我不该对娘子隐瞒家中旧事,只是有时确实是……”
确实是“难以启齿”,但“难以启齿”这四个字也令他难以启齿。
他本是一个那样骄傲的人!
苏荷嗅着他身上松果的清香,无来由地觉得安心。
她温柔回应:“既然是旧事,夫君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