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姨娘是崔珏的人不假,可给王府世子下药……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容忍?
抑或,崔泓消息有误?
沈云芝不解。
她只知崔珏与崔淮这对父子向来不和,前世便是这般。回想崔淮生母、先楚王妃弥留缠绵病榻之际楚王的所作所为,他们这份父子关系确难和睦。
而细想起来,崔珏对崔淮不甚疼爱,崔淮对待崔珏的态度也不是不怪异。
崔骊珠年幼时对崔淮受罚之事尚无所知,长大一些便不再懵懂。
她知晓自己父王会如何不留情,故而今日得知崔淮受罚,忧心不已。
沈云芝也曾见过。
不仅见过,那时甚至厚着脸皮要给崔淮上药。
他身上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痕触目惊心。饶是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光瞧着沈云芝都觉得疼,乃至一瞬不禁怀疑崔淮是否为楚王的孩子,竟忍心下这般狠手。
崔淮偏能在上药时不发出半点声响。
若非他额头渗出冷汗,光凭他面上的平静神色,根本辨不出他在疼。
“我得去看看。”
崔骊珠实在不放心,喃喃一声,继而抬眼看向沈云芝。
“殿下有事,我也想去看看。”
迎上崔骊珠询问的目光,沈云芝轻声道。
她并不想去,但眼下在崔骊珠眼里,她尚且觊觎着崔淮,若对崔淮毫不关心反而奇怪。以崔骊珠的性子,倘若表现得迟疑犹豫,只怕崔骊珠更要恼她不够在乎崔淮,偏带她去栖云居。反之崔骊珠多半不让她同往,只让她等消息。
沈云芝判断准确。
一听她想去探望崔淮,崔骊珠便警觉起来:“大哥哥定然不愿太多人知晓,你不去为好。”
“你且在云溪院等一等。”
“我去趟栖云居,回来再告诉你情况。”
沈云芝似忧心忡忡亲自送崔骊珠至云溪院外。
她不赞同楚王这样对待崔淮,却同样已经无法对崔淮心生怜惜。
他是否受伤、伤得多重,与她全无关联。
她无心在意。
崔骊珠却在去往栖云居的路上因没有让沈云芝同往而渐渐感到歉疚。心仪之人遇事想要关心乃人之常情,她不让芝娘来,芝娘心里不知有多着急。
她强硬要求芝娘留在云溪院等消息其实没有什么道理。
难为芝娘不抱怨,乖乖听从她安排。
“大哥哥。”崔骊珠在栖云居顺利见到崔淮,她将从小库房里翻出来的补品统统留下,临到要走,她在纠结中喊得崔淮一声,坦白,“原本芝娘也想来的,但我没答应。她……她很关心大哥哥。”
将话说罢,她去看崔淮的表情。
崔淮清冷俊美的眉眼寻不见半分因此生出的欣喜之色。
崔骊珠下意识却疑心兄长是否听清楚她所言。
念头刹那冒出来,她自己先吓一跳,忙补上句:“大哥哥于她有恩,她关心大哥哥是应该的。”
崔淮淡淡“嗯”一声。
崔骊珠见状,手掌轻抚胸口,看一眼兄长,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多说。
回到云溪院同沈云芝谈及崔淮时,崔骊珠也未提自己为她说话。
沈云芝对此一无所知。
王府四月的家宴却因楚王回京、崔淮受罚而气氛古怪。
宴席上,所有人识趣噤声,唯有些许碗碟相撞的声响回荡在膳厅里。
一顿饭味同嚼蜡。而当这场煎熬的家宴终于快要结束之际,当楚王崔珏对所有人说出要请五皇子崔旭和七公主崔璇过府之时,所有的古怪与诡异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