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子弹,应当是白磷弹的效果,沾上了东西就开始燃烧,开始只烧一点点,随后就炸开,炸得满地都是。
甘融的空腔从里到外,发出蛋白质焦糊的滋滋声。
屋内浓烟滚滚,大块的木材先被烧塌下来,榊和花看见几乎半个人都摊开的丝线被烧塌下去,焦糊成一块一块的黑色碳化纤维。
狰狞的火焰也烧得榊和花祼露在袖子外的皮肤都发亮,很快被烫出水泡,痛感从很深的肉里传到皮肤上来,一跳一跳的。
这一枪,中了。
甘融灰飞烟灭。
这个新首席有着平静的情绪、清晰的洞察能力和敢爱敢恨的性格,假如她不是来取代赵广济的,榊和花很乐意和她聊聊。
原本这活,这种脏活是属于加里布埃拉的,榊和花从不会妄图去挑战异能者,但祝秉红同她说——你本来也是要死的,你早就得罪她了,你以为她还会放过你吗?
但甘融就这么烧没了。
榊和花有些得意。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微微发抖。随后她大笑起来,拖着她那条被阿芙乐尔打断拆了骨头的腿,从床上翻滚下来,慢慢爬出去。
侍女跟在身后,为她拉开一扇又一扇门。
甘融不知道的是,她一旦走进来就出不去了。
枯山水庭院有着精心耙制的砂纹,在无人时分,会微妙地改变流向,仿佛有看不见的溪流在夜间改道。
这也是一种远古的仪式,在余弦城旁的矿井里,除了【鸟笼】和应锐意死亦不退的责任心,还有这种仪式。
因此,甘融和派大星也无法逃脱。
榊和花倒是很疑惑,她们是怎么出来的呢?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人已经死了。
只有她们死了,才能安抚[黑眼儿童]。
最开始它还不是[黑幕],只是两个瞳孔全黑的孩子,躲在浅草屋敷的最深处,瑟瑟发抖地告诉榊和花,他们很害怕,能不能进入她的家。
榊和花说:可以。
她原本就不想活,可是她遇见了赵广济,果真被发现了,赵广济对她豢养污染物的行为勃然大怒。
“这东西要用血肉喂养大,成气候了就无法无天,你又率领着榊氏株式会社,很快就能凑到上限,届时我也保不住你。”
榊和花哭得梨花带雨,将他们封在永远上锁的奥之间。
但每当夜深,榊和花就能听到门后有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指甲轻轻划过木门内壁,又或者,是丝绸或粗麻拖过地板的声音。
……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有十年了吧……我把他们……放出来了吗……没印象了……
……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些年轻人……我总是想起……以前面对的风浪……三十年前……
……万凭栏……不在这里吗……他还没被……吃掉吗……
榊和花慢慢地爬,和服摊开在木质地板上,这座大宅骨架非常古怪,回廊又长,走廊仿佛拥有生命,明明记得来时的路,转身却又面对一堵实墙。
某些拉门后不是房间,而是另一段完全相同的走廊,延伸向无尽的回廊。
她还是在爬,直到爬到那间上锁的房间
然后,她停住了。
有人站在她的面前。
瞬间,榊和花脸上就有了时光的皱纹——高阶异能者,对公民的损伤在不穿防护服之时,立竿见影。
一个原本不起眼、榊和花完全没看一眼的黑长直少女抱刀向前,横手递至这个人手中。
她不是榊家的侍女,是一文字幸子。
那把刀,榊和花认识,是一生悬命。
那个人,榊和花也认识,是甘融。
真正的甘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