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变成巨人是被注射了某种药剂。”阿尔敏分析道,“那么罗塞之墙内出现的巨人是什么时候被注射的药剂呢?这么多巨人同时出现,给他们注射药剂可不是三两下就能完成的。而且艾伦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注射的药剂呢?”
“艾伦一直和我还有阿尔敏在一起,他从小就一直生活在墙内。”三笠有些紧张。
“这件事以后再谈吧,现在重要的是,我知道他们要我们交出艾伦是为什么了。”产屋敷葵清冷的声音切断了纷乱的思绪,她眸色沉静,如同深潭,“他们需要‘传承’。普通巨人通过吞噬智慧巨人,就能继承其力量。”她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讽刺,“真是……高效而丑陋的机制。”
“你是说艾伦会被吃掉吗?!”让震惊的大喊。
“准确地说,是作为‘养料’被献祭。”利威尔接话,语气是惯常的冷硬,目光却锐利地投向希斯特利亚,“城墙教对你突如其来的关注,时机巧妙得令人作呕。你的价值,显然与‘容器’有关。”
希斯特利亚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我……我不知道……”
“如果你们家族的使命就是吃人,现在要抓你回去就是为了吃掉艾伦,这样的人生未免太可悲了。”利威尔思考了一下这句话,嫌恶的皱眉。
“显然他们也知道这样很可悲,所以雷伊斯没有选择自己来吃。”产屋敷葵尖锐的说。
“私生女被突然召回,通常意味着正统继承链出了问题。”葵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纯粹的逻辑推导,“一个需要依靠吞噬至亲来延续力量的家族,却不敢亲自承担这份‘使命’的代价——”她微微侧头,看向利威尔,吐字清晰而冰冷,“懦弱至此,倒也省去了我们对其抱有任何幻想的必要。”
利威尔与她视线一碰,她极少如此不加掩饰地展现锋芒,此刻的尖锐,是她大脑高速运转后,对现状极度不满的外溢,但仅仅是对雷伊斯家族的猜测,应该不至于啊。
“产屋敷小姐,兵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艾伦问道。
“按埃尔文的计划,隐蔽待命。”利威尔压下心头的疑虑,做出最稳妥的决策。
葵却沉默了。她没有回应,右手无意识地紧握日轮刀的刀柄,指节泛白,暮紫色的眼眸失焦地凝望着虚空某一点。空气中仿佛能听到她思维齿轮疯狂啮合的锐响。
产屋敷葵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开始运转,所有线索在她脑中自动归类、连接、验证——然而这一次,冰冷的逻辑带来的不是豁然开朗,而是刺骨的寒意。
墙外存在着完整的政权体系,巨人不过是他们制造的武器。这个结论像一记重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斩鬼千年,刀锋所向皆是食人恶鬼,可如今面对的竟是活生生的人类。日轮刀可以斩断鬼的脖颈,却斩不断一个文明的意志。
随之而来的认知更让她心头发冷。如果敌人是一个庞大的文明体系,她个人的力量在这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鬼杀队千年传承的信念与战法,在这个残酷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让她痛苦的是摆在面前的抉择。回家——这个支撑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战斗至今的信念,如今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她比谁都清楚,个人的剑技再强,也斩不尽一个国度的千军万马。
若要挥刀,斩鬼的日轮刀必将染上人类的鲜血。若要前行,就必须背负起弑人的罪孽。若选择离开,前往墙外寻找归途,便是将墙内这些被认定为“生而有罪”的人们弃之不顾。
刀刃染血,违背了产屋敷一族千年来的信念;弃之不顾,便是背弃了这片土地上所有期盼未来的眼神。
“葵?”利威尔的声音将她从思维的漩涡中拉出。
“不,我认为我们应该去和韩吉汇合,主动找出雷伊斯家族的秘密,然后去王都接应埃尔文。”产屋敷下定了决心,唰的站起来。
“这和埃尔文的计划不符,艾伦、尤弥尔和希斯特利亚都是主要目标,我们如果出去,太冒险了。”利威尔不是很赞成,“宪兵团的人一定会紧咬着我们不放,而且,如果和我猜想的一样,对人作战我们处于劣势。”
产屋敷葵的神色非常坚决,利威尔不由说道:“你不明白……”
如果是肯尼的话,他的手段比普通宪兵更厉害十倍,调查兵团都是对巨人作战,这帮小鬼要对人下手可做不到啊。
“是你不明白!”产屋敷葵大声打断了利威尔,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信念崩塌与重塑间的剧烈震荡。
艾伦等人吓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温和的产屋敷小姐这样激动,更不要提是对利威尔兵长了,据说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吵过架啊。
“你听到尤弥尔刚才说的了,巨人是由人类制造的,我可以斩杀无尽的巨人,但我能屠尽墙外亿万人类吗?!”产屋敷葵暮紫色的眼中浮现了一点水光。
利威尔看着她紧紧握着的日轮刀,瞬间明悟了她挣扎的核心——那条她一直追寻的归家之路,在她看清世界真相的这一刻,已然断绝。她面临的,是信念与归宿的绝境。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迷茫,没有退却,只有一片在废墟上燃烧起来的、更加炽烈决绝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