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飘回了几年前。刚入行时,他懵懂无知,咖位又小,在这种饭局上,前辈、资方让喝酒,他哪敢推辞?
只能老老实实地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经常醉得不省人事,那时连助理都还没有呢,他醉倒了也没人管他,经常在饭店里的沙发上睡着了,然后再由进来收拾残局的服务员叫醒,自己再一个人晕晕乎乎的打车回剧组酒店。
幸好,那时遇到的人,大多只是喜欢灌酒取乐,或者测试他的“诚意”,并未有更恶劣的心思。但这其中的风险,他后来回想起来都阵阵后怕。
次数多了,他渐渐摸清了门道。他开始观察那些资深演员是如何巧妙周旋的,更学会了“装醉”这项技能。
从最开始的表情僵硬、容易被识破,到如今能精准控制“微醺”到“断片”的全过程,堪称影帝级表演。
让他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直接冲突,不会轻易得罪人。只是他没想到,今天这门用来自保的“技艺”,会用在了保护他人之后,为自己脱身。
洛子卿看着他“醉倒”的侧影,心中对他更多了一份欣赏和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慨。在这个圈子里,谁不是一步步从荆棘中走过来的呢?
这天的聚餐是在晚上十一点结束的,如果不是因为第二天还有拍摄任务,还能更晚。
周往进组后,《朝梦雪》的拍摄步入正轨。
今天正是周往和蒋舒淼拍摄的第一场戏——男二萧翰在军饷亏空结案后,于大理寺外的长廊“偶遇”宋临,两人之间一场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对话。
镜头中,萧翰穿着深青色官服,从大理寺正堂走出。他眉头微锁,面色沉静,但紧抿的唇角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刚刚了结一桩大案,他却毫无轻松之感。
在长廊转角,宋临负手而立,似乎已等候多时。他依旧是一身常服,眼神沉静,气质沉稳,与以往对外展示出的吊儿郎当样完全不同。似乎他遭遇父亲惨死、兄长断臂,又在战场上洗练了一番,他脱胎换骨一般成熟了起来。
宋临看向萧翰,目光深邃,语气平稳,语气比陌生人熟稔,比朋友疏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恭喜萧大人,如今兵部尚书伏法,此案了结,朝野上下想必都能松一口气了!”
萧翰脚步一顿。看到宋临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故人的平安而归的喜悦,也有对当前局面的了然。
他拱了拱手,回应道:“食君之禄,分内之事。只是……结果未必尽如人意,让宋将军见笑了。”
他这话是对着宋临说的,更像是对着那个半年前一起追查真相的“合作者”表达歉意和无奈。
在宋临出征期间,正是苏棠雪和她一起追查真相,然而查到兵部尚书这里线索都断了,似乎他真的就是军饷亏空的始作俑者。也正是因为所有线索都指向兵部尚书,才更让他们确定了幕后黑手还没有浮出水面。可碍于没有方向和证据,加之上头的压力,萧翰只能在这里结案,但继续追查的心思却还没有放下。
宋临向前一步,声音压低,语气里多了几分只有两人才懂的意味:“寺卿大人倚重,顺势而为是生存之道。我理解。”
话锋随即一转,目光锐利了些:“只是不知,萧大人心中那把尺,可还量得清黑白曲直?”
这不是质问,是提醒,也是确认。确认眼前这个身陷官场的年轻人,是否还保有初心。
萧翰与宋临对视,眼神没有闪躲,反而因为对方话语中的理解,透出一丝坚定:“尺在心中,从未偏倚。案牍之上的结论,有时是为了让真相能走得更远。宋将军应当明白。”
我未曾改变,只是选择了更迂回的方式。
宋临盯着他看了片刻,脸上那丝极淡的欣赏终于浮现:“望君慎独,不忘初心。”
萧翰郑重点头,这一次,称呼悄然改变:“宋贤弟放心,职责所在,真相必不会沉埋。”
从“宋将军”到“宋贤弟”,一个称呼的微妙变化,标志着两人之间那层薄冰被打破,某种同盟关系在无声中再次确认。
余安导演盯着监视器:“卡!很好!情绪到位,台词交锋的节奏也对了!这条过了!我们换下一个镜头…”
赵总和许总照常过来巡视,看着监视器里蒋舒淼的表现,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他轻声对着一旁的许总说:“他进步很快!”
“是啊!”许总之前虽然也赞同用蒋舒淼,但他也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如今看着不过一个星期就进步飞速的蒋舒淼,也放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