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撒了一地,陈荷意识到兰金花是真想把她砸死,兰金花大喊让陈荷滚,陈荷提裙就滚。
滚到一半,她和一个小侍女撞到一起,她看也不看陈荷匆忙跑进去,不一会儿兰金花的铜把手侍女追出来让她回去。
再爱也不能不顾自己性命,兰金花的公主脾气陈荷太熟悉了,她杀人毫无预兆,全凭心情,陈荷当然不理,一味地往门口跑,可裙子是紧身款式,侍女比她穿得惯,跑得比她快,语言比她熟练,指挥门口侍卫不准给陈荷开门。
天下没有能拦住陈荷的门,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和他们一般高的女人拿着烛台,烛台是个长把式,尖头尖脑地对准他们的手。
陈荷:“开不开,不开给你一个对穿。”
他们还没动作,门从外部被暴力打开了。
阿财像个真正的将军一样,一脸煞气地走进来,打开门让陈荷出去。
绍明坐在金辇里,身边侍从架着绿鹦鹉,她探出半个身子张扬地朝陈荷示意。
雨停了。
陈荷刚踏出脚,身上斜披的绸缎被猛地往后扯,她踉跄几步,牵动后边的人向前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兰金花扶正金冠,对着绍明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和女人瞎搞,当上中宫王后了不起了?”
绍明没理她,隔着火架,陈荷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陈荷,我找你好久。”她说:“我想你了。”
兰金花翻了个气势汹汹的白眼:“你半夜私闯我的宫殿,早晚要受报应。”
“我正受着报应呢。”绍明面目沉痛:“陈荷不来,就是我受我报应了。”
这话肉麻无比,将军嘴一歪,兰金花眉毛一撇,陈荷想自己应该和他们一个表情。
兰金花抓着她的披肩,道:“你敢乱动?”
她拽着披肩不放手,阿财上前二话不说割裂丝绸,陈荷就势跑了。
披肩断成两截,只有一个金扣孤零零坠着,兰金花握着披肩,恨恨地说:“你等着。”
——
“我回来你就不见了,要不是哥哥的鹦鹉,你死在兰金花的殿里都没人知道,当然她不能让你死,毕竟你们有情。是你先找的她,还是她先找的你。”
“兰金花救我一命,我揭穿她身份前我们夜夜睡在一张床上,当然有情。”
除去前女友的影响,陈荷对兰金花的情甚至比对绍明的多。
“夜夜!”绍明扭曲了脸:“除去我留你的那天,你们一共只睡了两天!两天就有情了!”
陈荷哑口,她想了半天,理直气壮道:“不止两天,还有一天,你让我下毒的前一晚我和她一起睡。”
绍明气得发晕,早上陈荷和她亲近,她怕是陈荷的伪装报复,现在她明白了,陈荷确实对她有情,陈荷对谁都有情,她会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奴,她就会救万千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怎么这么随便!你是我的人,和兰金花说话丢我的面子。”
绍明说完也是一惊,话重了,却不肯服软。
陈荷想骂,但是和封建人讲人权无意义,她说:“我要是不随便,我能上你的车,我能和你睡一起,我不随便能轮得到你?我怎么爱你,我也能怎么爱兰金花,你知道我和兰金花什么时候认识的吗,你送我和亲那天我跑了,跑到丛林里,兰金花救了我一命。”
从来没有人和陈荷讲忠贞,陈荷真是遇见古人了。
爱,同情,怜悯,歉意,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绍明只想让陈荷难过,“你不过是我满足爱的东西,你和花瓶,和鸟一样,都是让我开心让我满足的东西,你以为你有多特殊?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绍明不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她强撑着,唇角的肌肉却暴露了她的心情,不受控制地抽动,“你不过是我买来的玩乐。”
“我没有卖给你,你给的太少了,”陈荷静静地为她解释:“我先是害怕,然后确实喜欢上你了。”
“你说谎,你什么都不知道!”
绍明哭了,她的生命长久到她失去了对自己“人”身份的认同,她不知道自己在伤心的时候会哭,她只是觉得脸上痒,她仍在说着伤人的话,反复就是几句。
她只是想让陈荷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