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二人还尚未出得石阵,思鸿没了图纸在手上,倘若让他单凭记忆独自走出去,还真有些心里没底。
当下不敢耽搁,连忙上马紧跟虞音而行,她往何处走,思鸿便也往何处走。
总要先出去再说。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眼前乱石渐疏,二人出了石阵,又策马径往慈王寺去。这一路虞音都未曾理他,途中歇脚时也离他远远的。
思鸿最熬不住的便是如此,她一旦不说话,满脑子就都想着她,有害怕,有担心,有焦虑,其余甚么事情都做不了。
害怕的是不知她会不会动手打自己,担心的是恐她冲动时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焦虑的则是不知甚么时候才能和好如初。
每次虞音不理人,他只觉天都要塌了。
趁着歇息过后上马之际,思鸿拦在她身前,低声道,“阿音…能不能别不理我,你痛痛快快的打我也罢,骂我几句也成,总是好过现在这样不理我,我真的好难受…”
话声未落,虞音轻轻将他推开,无奈之下思鸿只得继续策马相随,待她自己气消了才行。
思鸿还不知,他越是难受,虞音便越是欢喜,即便她面上不表现出来,可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行至慈王寺十里外的戒严处,虞音瞧见原本持棍林立的武僧尽数被点倒在地,心知司无双三人已然来过,但不确定他们是否仍在寺中,未敢贸然上前,便寻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跃上枝间等了起来。
思鸿默默藏好轻雪挽风,亦靠在那棵树下歇息等候。
“要么走远些,要么便上来,你不怕死,我还怕暴露呢!”虞音在他头顶嗔道。
思鸿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喜道,“我上来!”
虞音瞪他一眼,右手一挥,两道白纱飞出,一道缠他胸前,一道卷住腰间,思鸿只觉身子一轻,转眼人已在她身边,
“好俊的身手!”思鸿嘿嘿一笑。
“你那石阵能困他们多久?”虞音说着又将图纸甩还给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向上山的那条石板路而瞧。
思鸿接过收入怀中,笑道,“那你自然比我更了解。”
“我了解甚么?谁知道你是不是东施效颦,生搬硬套的。”虞音打开水袋,饮了口水,仍是望着前面,只待司无双等人从那归来。
思鸿略作沉吟,回道,“即便是我东施效颦,杀他们不死,但困他们个三两日想必不难。”侧过头对虞音又是憨憨一笑,
“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甚么我都愿意。”
虞音将水袋推给他,轻声道,“当时我真的以为前面再没有甩开他们的机会了,我要你躲起来,你又偏偏不肯,非要在我那么近的地方,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见思鸿接过水袋饮下一口,只顾傻笑的望着自己,虞音亦浅笑回应,“当日在听风崖时,我就说你这人不老实,整日这般多的鬼点子。”
“用在坏人身上那自然是好点子。”思鸿嘿嘿一笑,又道,“我不过是给阿音的大计划略作添补,且看无双她们能否成功。”
几句话又把虞音哄开心,二人并肩坐在枝头,一同望向那云雾深处的山径…
***
数个时辰前,司无双等人几乎和虞音思鸿同一时间接到消息,与秦天秦佑等了一个时辰后,便自客店动身,前往慈王寺。
秦天秦佑生平除了虞音思鸿外,最佩服的便是司无双,此时三人一条心,皆欲将这慈王寺掀个底朝天。
这些年来,周遭百姓受尽恶僧欺压,忘川郡与雪诺城两处据点,顾忌背后厉折川势力强大,隐忍多年,只守不攻。
如今正好借着擒拿钱塾捻的由头收拾他们,众兄弟也都跃跃欲试。司无双心知即便踏平慈王寺,也不能伤及千川合会分毫,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是以不愿太过张扬,仍教数百弟兄留守据点,只带秦家兄弟前往。
说起这千川合会,会主厉折川确是枭雄人物。二十余年前,他联结江湖上诸多大门派,建立了这般基业。
其势力遍及武林,凉陵一带他命温中善统领,雪诺城以天禅方丈为首,忘川郡自是以慈王寺为核心,蚀阳悼阴二老也任由其差遣,甘为其爪牙。
各地百姓深受其害,有苦难言,只道是地方势力作恶,却不知幕后指使皆为千川合会所为。
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信奉仙术,对千川合会所作所为不仅放任,更视作同伙,只消厉折川按期献上金银,便予他特权。
如此滔天势力,也正是思鸿一直对虞音隐瞒真正仇人的原因,倘若让她知晓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她非去刺杀厉折川不可,否则便要举全部力量助她一臂之力。
可正如闵锋所说,以目前苦心经营十八年的实力去对抗千川合会,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还有一桩事深深藏在思鸿心中,便连闵锋也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