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其玉抬起头来,眼中的不可思议仿佛要将她吞没:“你以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安抚若飞?你以为我仅仅把你当成一个工具?”
语气中充满了对她的失望。
被他这样一质问,叶之萤顿时有些心虚,难道错怪他了?
“难道不是吗?”她继续反问。
他的身体已经倒向了右侧,坐得有些难受,于是脖子努力往左使劲,右手也半握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要把倾向一旁的身体拉回正位,但努力了半天,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对此显然有些沮丧,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重新睁开眼睛,淡淡开口道:“你来此已半年有余,还未出过门。前些日子,我看你总是站在门外望天,便想着,等若飞回来了,让他带你将黎城好好看看,总好过整日被迫与我待在这屋子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深深地愧疚。
叶之萤顿时怔在那里。原来他早就由此计划,并不是一时兴起。
她想起了那一日午后,阳光格外好,连屋里的青石地板上都跳跃着点点光斑。只是风有些大,于是她把摇椅搬进屋里,又打开被阳光染亮的木窗,让温其玉躺在房里晒太阳了。
他躺在摇椅上,眯着眼晒太阳,而她则趴在窗台上,抬头看着澄净的蓝天,思绪就情不自禁地飘远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在那一刻,她对黎城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想出去看看的欲望也达到了顶峰。但考虑到温其玉的身体状况,她将这个念头不着痕迹地藏了起来。可她没想到,即使如此,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如此细心地留意着自己的感受,自己却还冤枉他、指责他。
她背过身去,不让他发现自己哭了。
“谁让你正好赶在那个节点瞎提议,不怪我误会你!”一开口,浓重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哭了?”他听出了她的异样,也不再争论,只一味道歉,“你说的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问你意见就擅自为你做主,都是我的错。”
这下,叶之萤更是忍不住了,转过身冲着他大哭起来:“就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什么都顺着我!什么都替我考虑!要是像一开始那样欺负我,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骂你、打你,也不至于掉这么多眼泪!”
一听到她提以前,他又无奈求饶:“叶姑娘,不是约定好不提以前的事了吗?”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害的!”她耍起了无赖。
“是,都是我害的。”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顺从,“那你要我如何赔罪才能好?”
叶之萤气呼呼走到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右手,对着自己的脸一通乱擦,然后扯着粘上眼泪的衣袖对他说:“惹我哭了,当然得帮我擦干净!以后再惹我哭,就罚你亲手给我擦!”
话音一落,二人都愣住了。
叶之萤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慌慌张张松开了抓在他衣袖上的手,然而那只手空在那里没地儿放,又抓住了自己另一只袖口来回搓。
“我……那个……”她想找话题化解这尴尬,这本是她的拿手好戏,可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却仿佛被浆糊糊住了嘴,支支吾吾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脸也越来越烫,烫得急需一大盆冷水降温。可对面的人却一反常态的、迟迟没有向她泼来一盆冷水……
抬头一看,他竟也如蒸熟的螃蟹——满脸通红。
“这……这屋里好像,有点闷热?”她尬笑着替二人如今的状态找台阶下。
“嗯,是有点。”床上的人和她一样尴尬。
“那我开点窗户,通通风吧?”
“好。”
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深呼吸了几下,把身体的燥热随着呼吸一起吐了出去,才重新回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叶之萤见如此,便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反而跟他商量起外出之事:“温其玉,我现在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对你弟弟没想法,也不愿意和他单独出去,更不想他因此胡思乱想,生出更多事端。外出的事,以后再说吧。”
“好,那就随你!”只是一句好心的提议就引发了这一系列风波,温其玉当然不敢再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