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亭,你放手。”顾辞盈两只手都被陆衍亭攥在手心,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止他。
陆衍亭一声没吭,但手劲不小,他用了内劲,顾辞盈没那么容易挣开。
他手指刚摸索到系带,一阵冰凉触感便贴上了他的眉心。
是寻竹。
顾辞盈只想劝退他,所以寻竹也只是用剑鞘抵着他的额头。
“我说,放手。”她冷冷看着陆衍亭。
陆衍亭看着近在咫尺的寻竹,胸口快速起伏了两下,倏地就红了眼眶。
“你……”
顾辞盈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明明现在是自己被缚住双手,身上的旧伤疼得要命,怎么陆衍亭看着比自己还难受。
陆衍亭伸手握住寻竹的剑身,将剑尖抵在心上。
“顾辞盈,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吗?”他声音发颤,“你不如在这里捅我一剑。”
“你每次都这样。”陆衍亭也没管顾辞盈有没有回话,“受了伤也不说,身体不舒服也不说,难受到这么明显也要强撑,为什么?”
“没必要,歇一会儿就行……”
“你只是觉得我不值得托付。”
“我没这个意思。”顾辞盈觉得陆衍亭简直在无理取闹。
“人人都想倚仗你,在天泣渊的时候,林淮和伯虞一见到你出现,都松了一口气,剑塔外面的弟子看见你时,也指望你跟他们同仇敌忾,在他们眼里,只要有你在,好像一切都能解决。”陆衍亭缓缓放开她的手。
“可我只害怕。”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顾辞盈,“一次,又一次,我看着你倒在我怀里,不管有多严重,你都一声不吭。”
“能忍就忍了,没必要嚷嚷得人尽皆知。”
“我理解你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天。”陆衍亭抚上胸口,声音都在抖,“可是我等不下去了,你这样忍着,我这里就疼得睡不着觉,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话就像一根刺,精准地扎在顾辞盈心上,他方才那发红的眼睛,烫得她心口一缩。
“我真的……”陆衍亭盯着地毯上的花纹,突然哽住了,将自己的心声袒露出来,心里却并没有变得好受起来,最后几乎变成了叹息。
仿佛有块巨石压在胸口,顾辞盈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直发堵,一直堵到喉间。
除了陆衍亭,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衍亭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他顿了一会儿,身后的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闭上眼:“对不起,我这些话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魔域到处弥漫着冰冷潮湿的魔息,只有陆衍亭身上散发着温暖而干燥的气息,顾辞盈伸手,却没能碰到他一丝衣角。
随着他的离开,这唯一的暖源不见,能浸入骨髓的寒意再次爬满全身,比身上的伤还要难以忍受。
“你要去哪?”她问。
“我出去看看周遭情况,探探明天的路线,你好好休息。”
顾辞盈不知该如何挽留,脑中转了半晌,还是只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在闭关,你此时出去,太明目张胆了。”
“我从侧门离开,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你莫要操心了,安心歇一晚,我们明日再一起出去。”
陆衍亭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可顾辞盈听着只觉得难过。
“陆衍亭。”顾辞盈撑着胳膊半坐起身,开口叫住他。
她看着他的背影,好像从身上卸下了什么,又好像攒了一股劲。
声音轻得几乎散在空气里,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