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十分钟,他从不断打断,到偶尔停下确认,最后甚至只是用眼神示意,便能与江临舟完成配合。
“不错。”他目光沉稳,却透出几分赞许,“你的准备非常充分,和乐团的融合也超出我的预期。”
指挥顿了顿,又笑了一下,语气比刚才更坦率些:
“第一次彩排,我一般都会把要求放得很低,先看演奏者的基本功底,所以中途不会频繁打断。可见识到你的实力之后,我才逐渐把你当作职业演奏者来对待,才会一遍遍抠细节。”
他轻轻点头,神情带着几分欣慰:“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反应依然这么快,和乐团的呼吸还能保持住,这很难得。”
乐团里有几位乐手对视一眼,神情间也流露出认同。
有人低声附和,有人轻轻敲了敲琴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认可。
江临舟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可台下的赵一鸣,却在这一瞬清楚地感受到,指挥眼中对江临舟的满意,与自己刚才完全不同的处境。那是一种“被认可”的氛围,而这位同龄人,理所当然地站在其中。
江临舟听完,只是礼貌地笑了笑,神情不卑不亢。
“谢谢老师指点。”他语气平和,没有因为赞许而显得得意。
他随即翻开谱子,手指轻轻点在某一行上:“这一段和弦的衔接,我刚才处理得还不够顺,能不能从这里再来一次?”
指挥愣了愣,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抬手示意乐团。
“好,从这里开始。”
合奏声再度响起。
江临舟的手指稳稳落下,每一个音都比之前更聚拢,更清晰。他主动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觉得不够完美的地方,一次次去修整,直到和乐团的声部衔接得无懈可击。
大厅里的空气渐渐凝固,乐团成员们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最初,他们是因为指挥的要求而认真,此刻却因为江临舟的自我要求而真正投入其中。
彩排的节奏并不轻松,却在这种专注下逐渐顺畅起来。
最后一个和弦在空气里缓缓沉落,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指挥轻轻收回指挥棒,环视一圈,随后点头道:“很好,今天到这里。”
乐团成员们纷纷放下乐器,有人伸手活动手腕,有人低声和同伴交流,却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江临舟。那不是随意的瞥视,而是带着几分认可的注视。
有人朝他点点头,有人轻轻敲了敲琴弓,算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江临舟站起身,转身面向乐团,微微鞠躬:“谢谢大家。”
声音不高,却清晰而郑重。
他收好谱子,动作干净利落,不带多余的姿态。礼貌笑意还在,却已迅速归于冷静。
台下的赵一鸣忍不住抬直了背。刚才整个过程,他看得几乎忘了呼吸。此刻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心口发热,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比自己演奏还要紧张的考验。
“辛苦了。”指挥下指挥台,与江临舟短暂握了握手,眼神依旧带着几分赞许。
“你很有潜力,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江临舟点点头,神色平静。
“会的。”
说完,他抱着谱子走下舞台。大厅的空气还残留着方才音乐的余温。
赵一鸣下意识站起身,攥着谱子,迎上前去。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神专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