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气势汹汹敲门时不同,这回他嗓子有点哑,很害怕的隔着门问:
“季晩,你在吗,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外面一直打雷我好怕。”
正巧雷光突然一闪,轰隆之声仿佛要将落地窗的玻璃都给震碎,人鱼整个扑倒在门旁边,在簌簌振动的门框边开始小声的抽泣。
“学姐,我真的好怕。”
他也不完全是装的,小时候受最重的那次伤就是在雷雨夜,浑身鳞片都被打得稀巴烂,然后卷到了小岛边的礁石水洼里,被季晩捡走了。
但他现在一身进化完全的人鱼血肉,哪怕在台风天出去跑一圈,也顶多是被拍晕,醒来就能恢复好。
虞秋知道,只有脆弱一些,季晩才会看他。
他得变成一条在雨天淋湿的小狗,在季晩门前呜咽着哭泣,才能让这个心冷的小气的女Alpha打开房门看他一眼。
他知道,他已经把季晩的心撬开一条缝了,只需要再把那个缝变得大一点。
“……我还是条小鱼的时候,就是被暴雨带去了你们那座岛,第二天被你捡走了,我养了好久才养好。”
轰隆又是一声雷,虞秋的声音越来越抖。
“你那时候每天都会在鱼缸旁边画画,还会用手给我喂吃的,你现在为什么不理我了?我好怕,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如果他告诉季晩“我要给你某样东西”,季晩不一定会接受,必须反过来,对季晩说我需要你。
“季晩,你说说话好不好?我真的怕打雷。”
可能是情绪酝酿得太强烈,他好像真的回想起了自己还是条巴掌大的小鱼时,遭遇的那一场暴风雨。
那时候还在被几个食肉的大鱼追着咬,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夭折了,一场暴雨来的巧妙,他在雷声阵阵里一边躲避那些巨齿的大白牙,一边在天旋地转中被带走了。
他想啊,人鱼这辈子好苦呀,海里有脑子的没脑子的都想吃他,但他一定要长大,他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见过人类的商船,见过陆地上的广告,他想陆地上会有这么凶猛的大鱼追着吃小鱼吗?
他好怕,他不想死。
他是一条人鱼,可他还没有长大,没有学会唱歌,没有看见自己金光闪闪的鳞片是什么样子。
他被暴雨裹挟着发出阵阵呜咽声,19岁的虞秋好像也真的靠着门框轻轻地哭了起来。
他想暴雨总会过去的,他会被卷到岛上,会被一个人捡起来养好伤。
可是为什么长大后的女孩,不愿意给他开门呢?一颗又一颗的珍珠从眼角滑落,伤心的顺着门缝往里滚动。
虞秋是真的难过的哭了起来,他靠着门框不再喊季晩的名字,也不再出声,珍珠断了线的往地上砸,然后窗外一片白光,惊天巨响酝酿着,仿佛要将整个房子击垮一般。
小鱼这次真的抖了起来,好像那雷是即将劈在他脑袋上一样,而这时他感觉旁边倚靠的东西一空,自己往前滚落了一下,滚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漫天巨响中,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被拥抱了。
温热的体温逐渐变得炽热。
季晩把他用毯子裹好,终于带到了自己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除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看不到外面闪过的白光。
虞秋被他放在了地毯上,身上留下了几个抱枕,季晩的声音很是沙哑:“没事了,还有15分钟雷暴就结束了。”
毯子里的人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轻轻摸了摸那金色的头发,然后将人搂得紧紧的,知道这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人鱼像是被打雷吓傻了似的,还有些抖,一声不吭的团在毯子里。
季晩呼出的气已经变得很热,她看了一眼自己亲手打开的门,最后缓缓闭眼,像是在思考自己此举可能带来的后果。
几秒后,怀里的人鱼终于不抖了,外面雷声减缓了一点,季晩起身走去了床的另外一个方向,把冷冻柜里的抑制剂提前拿了出来。
这是能预防最坏结果的唯一方式。
她抬手在微弱的台灯光芒里,准备对着手臂扎下一针,正巧窗外传来一声轰隆。
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垫的人鱼像是应激一般,条件反射的想去找季晩。
这次的雷声来的突然,估计也是雷暴中最强的一次,窗户外面传来了物体破碎的声音,不知是谁家的窗户都被震破了。
虞秋脸上还带着泪光,他刚刚是真的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有些害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了季晩的房间。
可是刚刚还抱着自己的人,怎么一下就消失了?
他眼睛都没睁开,条件反射的寻找热源,然后抱着季晩眼见着又要哭了:“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