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您拿银子的话,就手上那三粒就成,再送您一袋干料,一个驴鞍和一个拉磨用的驴套。”
三粒碎银,加起来九贯左右。江知味好心问了句:“不按市场价来,可有什么不良影响?”
吕驴叹了口气:“不瞒您,市场价其实没那么高,都是被我们这些散户哄抬过的。就是不成文的规矩罢了,您悄悄地莫声张就好。”
江知味谢过吕驴,把钱给了。
此时天已快至黄昏,江知味骑着驴子连忙往家去。心里还在思忖那荷包到底什么来头,又怕赶不上摆摊的好时候,叫客人们久等,走得脚下生风。
总算在天刚黑时到了家,先把驴子藏在周婶那儿,让周婶帮着喂点草料,等她明早来接时,再把驴子当面交给凌花。
周婶一个劲地夸她好孩子,却在看见驴子的容貌时,丑得惊掉了下巴。
至夜市,客人们果然扎堆在横桥子边。两大桶午时卤好、吸足了汤汁的鹌鹑噌噌摆在他们面前。
那几个拿了号牌的客人,嗡地一下涌了上来,都是八只、十只地带走,很快一桶就见了底。另有想预定明日鹌鹑的客人,也如今日的这些个一样,付三成定钱,以叶片为信。
但到后来,江知味就发现,这叶片信有问题。没有防伪标识,导致有人浑水摸鱼,意图在摊子上吃白食。
昨日领走叶片下定的客人一共十二人,今日收回的却有十四张。她行事匆忙,只在叶片上写下了罗马数字和后世的简体字,没想到遭人模仿,连自个儿都断不出真假。
有今日的前车之鉴,明日贪小便宜的恐怕会更多,准备防伪号牌的事情,便刻不容缓了。
时至午夜,江知味收摊回家。
白日里走得太多,又在摊子前站了这么些时候,而今的双腿跟灌铅似的,走得一步一个沉重。
这个点,横桥子东巷的其他人家都已经熄灯安睡了。
只有江家的院子里,总会留有一盏凌花点上的油灯。微弱的光亮在漆黑的天穹下跳跃着闪烁,以绵薄之力暖暖地护住了江知味的回家路。
江知味走得缓慢。一阵风过,背脊上莫名起了寒意。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等再次转头,家里的油灯不晓得为何熄灭了。偏偏乌云厚重,没有月华,整条巷子黑洞洞的,除了车轮碾过泥沙石粒的滚滚声响,再无其他。
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江知味想起白日里看过的那张告示。上面饮子摊主的狞笑犹在眼前,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走得慌慌忙忙。
咚的一声,有石块跳到了小食车的轮毂上。
心头随着石块的弹跳声猛地一颤,江知味再次回头,瞥见身后并排放着的一双布鞋。布鞋之上,是那人绑好的裤腿。
肥圆的下肢萝卜似的扎根在地上,还有不明生物在他的上衣摆边扭动,乍一看仿似长了一条人形的鱼尾。
江知味差点惊叫出声。丢下小食车,转身要跑,却被那人伸手,一下抓住了肩头。
第38章香辣烤鱼
江知味刚拔起的腿落回地上,却惊魂未定,胸腔里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连池啊
,嗐,吓人嘞。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连池笑着挪开手:“是江娘子走路走得太专注了。我从你下桥就跟着了,就等着你回头呢。”
见鬼,她方才明明回过头啊,这家伙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么。
再看他手里的人形鱼尾,江知味差点儿笑出了声。想象力怪丰富的,就是两条草鱼,都串在钩子上叠放在一起,之所以扭曲、摆动,是因为那鱼还没死透,在鱼钩上挣扎。
虚惊一场,江知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今日不做鲫鱼了?”
“江娘子这话说的,哪能天天钓着鲫鱼呢。今早上还钓了小白条、翘嘴鱼,都太小了,我家郎君不稀罕让我拿来。”
“你家郎君倒是真有闲情逸致,而且这精力也忒旺盛了。天亮钓鱼,夜半才歇,不嫌累吗?”
连池一脸自豪:“我家郎君就是这样,从来都不嫌累,连午休都不用。真要专注地做上什么事儿,那就是雷打不动的。”
江知味笑着:“夜深了,不和你闲掰扯了,咱们说点正经的。今日这鱼,还是做鱼汤?黑鱼汤倒也不错,就是肉质比鲫鱼粗老。你家郎君乐意吃吗?”
“乐意,怎么不乐意。”连池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鱼,“我家郎君说了,今日想吃别的,江娘子随意就是,做什么他都吃。”
“那随我来吧。”江知味招招手,“我家里有土窑,要不然给你家郎君做个烤鱼吃,带红汤冒红油的那种,他肯定没吃过。”
连池也是真好奇,迈着小碎步跟在江知味身后:“带汤的烤鱼?江娘子,光听你说,我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家中可有小锅和陶炉?到时我把配菜都码好,叫你家郎君边煮边吃,那才带劲。”江知味猛地想到,“对了,我记得你家郎君是不是不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