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蹲在灶台边,指尖刚碰到那根灰扑扑的枯枝,大黄狗尾巴一甩,火星子溅到柴堆上,噼啪响了一声。
他赶紧把枝条抽出来,顺手插进院角湿泥里,嘀咕:“这玩意儿潮得点不着,还惹祸。”
他提着木桶往池塘走,桶里是昨儿剩的菜汤混着饭粒。
刚靠近水边,一群鱼哗啦啦全涌上来,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有的三只眼,有的背生骨刺,还有一条尾巴分叉像剪刀。
李凡撒了一把食,那剪刀尾鱼猛地跃出水面,一口吞下颗泛着混沌光的渣子,鳞片瞬间浮现出扭曲纹路,像谁拿刀刻上去的符。
“哟,又进化了?”李凡歪头瞅了两眼,“再这么吃下去,你们该飞天了。”
他转身去补锅,刚坐下,池塘又扑腾起来。
那群鱼跟疯了似的来回窜,水花溅得老高,打湿了他刚摊开的渔网。
李凡皱眉:“吵死了,吃都吃不消停?”
他抓起桌上半块烤糊的饼,揉成渣子一把撒进水里:“吃!都吃!别闹了!”
饼渣落水那刻,水面忽地静了一瞬,接着一圈暗色涟漪缓缓荡开,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往池底收拢,像有东西在下面吸气。
涟漪消失的刹那,鱼群也安静了,齐刷刷沉下去,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远处云层里,三道身影凝立不动。
其中一人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刚才……那涟漪的频率,和混沌海眼的律动一致!”
另一人声音发抖:“前辈撒饼,是在平息混沌躁动?这是以凡食镇压本源之力?!”
第三人盯着池塘,瞳孔剧烈收缩:“不……他只是嫌鱼吵。”
三人陷入沉默。
良久,第一个开口的修士忽然笑出声,越笑越癫,最后跪在地上捶地大笑:“我参悟千年不如他撒一把饼渣!原来大道至简,简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传道!”
笑声戛然而止。
他抬头望向小院,眼神却像在看一座不可测的深渊:“可他若真不知……那这天地,到底是谁在装傻?”
与此同时,仙域边缘一座残破道宫内,玄仙盘坐于地,发梢尽白,指尖颤抖着在虚空中划出血痕。
他画出八个古字:“竿为混沌,钩系因果。”
字刚成形,空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抹,八个字瞬间化作飞灰。
玄仙喷出一口血,却仍死死盯着那片虚空,喃喃:“那插在土里的枯枝……明明己与地脉相连,根须未生,道韵自成……莫非,它本就不需生长?”
他忽然想起被混沌海眼吞噬时看到的画面——无边黑暗中,一根朽木静静悬浮,周身无光,却让整个混沌海为之避让。
那时有个声音在他魂魄深处响起,不是言语,而是某种规则的震颤:
“自晦者,方能垂钓万界。”
玄仙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难道那不是枯枝……是它选择了‘平凡’?”
话音未落,他识海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混沌气息反噬而来,硬生生堵住了后续念头。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悟出的线索,被某种力量从记忆里一点点抹去。
而小院里,李凡正对着锅底发愁。
渔线绕了三圈,还是松。
他咬牙用力一拉,线丝突然绷紧,锅底豁口“啪”地一声合上了大半。
“嘿,还真行。”他咧嘴一笑,正要收工,眼角余光瞥见池边石头上有点黑灰。
他顺手抓了把土盖上去,又拍平,嘀咕:“谁在这烧纸钱呢。”
那黑灰,正是玄仙从混沌海眼带出的黑沙残渣,如今己被当成了灶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