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把粥碗放进木盆,顺手擦了擦桌角的水渍。
那张竹椅还热着,他坐回去时,椅面吱呀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
他盯着池塘看了半晌,鱼竿靠在腿边,竿身斑驳,像是从哪片老坟地里刨出来的枯枝。
他没急着下钩,而是伸手摸了摸塘边那块青石——昨天那人站过的地方,如今连脚印都没留下,草叶都长得挺精神。
“走了就好。”他嘀咕了一句,把鱼线甩进水里。
浮标落水的瞬间,水面荡开一圈涟漪,底下有条胖头鱼慢悠悠地游过,尾巴一摆,像是在打招呼。
大黄狗趴在墙根下,肚皮贴着地,西脚朝天,嘴里还叼着半截啃不动的骨头。
它眯着眼,听见鱼线入水声,耳朵抖了抖,懒得睁眼。
老龟壳在太阳底下泛着油光,像块被晒透的老瓦片,壳上那些纹路偶尔闪一下,快得像是眼花。
李凡甩完竿,顺手从菜畦里拔了把小白菜,叶子嫩得能掐出水来。
他拎着菜往回走,路过狗身边时,顺手把菜叶丢它脸上。
大黄狗鼻子抽了抽,一巴掌把菜拨开,翻了个身继续睡。
“懒狗。”李凡笑骂一句,进屋烧水。
锅刚坐上灶,院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萧老那种轻得像踩棉花的步子,而是实实在在的、踏在土路上的闷响。
来人没进院,停在三丈外就站定了。
李凡掀开锅盖,热气扑脸,他透过雾气往外瞧,是萧老。
但今天穿得不一样,粗布短打换成了灰袍,腰间多了一块看不出材质的牌子,边缘磨得发亮。
“前辈。”萧老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能让他听见,“昨夜的事,处理干净了。”
李凡搅着锅里的粥:“嗯,我看见笼子抬走了。”
“那就好。”萧老顿了顿,“从今往后,若有人再提‘陈家’二字,您只管当没听见。
他们不会再来了——至少,明面上不会。”
李凡点头:“我不认得他们,也不想认得。”
萧老嘴角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向北方天际。
云层低垂,风不大,但他眉头却皱了皱。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李凡喝完粥,把碗一撂,又坐回池塘边。
鱼竿静静立着,浮标一动不动。
他也不急,这种时候最忌心浮气躁。
以前在老家钓鱼,等半天没口都正常,顶多骂两句“这水里该不会只有泥鳅吧”。
他正想着,浮标忽然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那种从水底传上来的、实实在在的拉扯。
“哟?”他来了精神,手腕一抖,往上一提。
鱼线绷首,水花一溅,一只通体银白的虾被甩上岸,在草地上蹦了两下,壳子亮得反光。
李凡捡起来看了看:“嚯,这颜色,跟不锈钢勺子似的。”
他顺手扔进鱼篓,那篓子看着破,底都快磨穿了,可装了半篓水,一点没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