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动了动脖子,眼皮掀了掀,又闭上,继续打盹。
“你们也歇会儿吧。”李凡说,“我这人是废了点,但我不想再有人来闹了。”
他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
可萧老听见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凡没察觉,蹲在池塘边,盯着水面。
水很清,能看到底下铺的鹅卵石,还有几根水草随波晃荡。
浮漂静静浮着,鱼线垂在水里,纹丝不动。
他知道这水不干净。
上周钓上来那只三条腿的虾,吃了拉肚子,可第二天精神好得能翻墙。
前天捞到一块黑石头,沉得要命,他当压菜坛子的,结果坛子里的酸菜三天就熟了,还带甜味。
他没多想。
这院子啥都怪,习惯了就好。
可现在,他忽然不想再“习惯了”。
他不想哪天醒来,发现屋顶被人掀了,墙被人炸了,狗被人打了,龟被人撬了壳。
他不想再看到萧老胳膊带伤、拐杖断成两截,也不想再看到鱼篓渗黑血、池塘冒黑气。
他不是高人,不是大佬,不是什么隐藏的绝世强者。
他就是个炼气一层、资质差到连杂役都嫌弃的废物。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吃口热饭,喝口热茶,晚上能睡个整觉。
可这院子,偏偏成了别人眼里的宝地。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以后,咱就不让他们再来吵了。”他说。
语气平平的,没发狠,也没激动。
就像在说“明天该扫院子了”一样平常。
可萧老听出了不一样。
以前李凡总说“算了算了”“别惹事”“我躲还不行吗”。
现在他说“不让他们来”,一个字,从“躲”变成了“守”。
萧老没说话,只是把拐杖往身边一靠,盘腿坐下,闭上了眼。
夜风起了,吹得院角的晾衣绳晃了晃。
那根雷击木上挂着的裤衩一荡一荡,像面破旗。
麻雀一只只飞回窝,叽喳了几声,安静了。
池塘水面没起波纹,鱼篓也没动,连那道缝都像是合上了。
一切看起来都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