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把汤端上桌,锅底还垫着半块砖,防止烫坏木板。
大黄狗鼻子动了动,没起身,继续啃那根脆得像干柴的骨头。
麻雀在屋檐下跳来跳去,一只叼着半片焦灰渣,另一只抢不过,干脆飞下来啄李凡脚后跟。
他拍了下狗头:“别光啃,咽不下去。”
狗打了个响鼻,把骨头往他鞋边一推,意思是你尝尝。
李凡没理,坐下来喝汤。
萝卜炖得软烂,浮着点油花,他吹了两口,刚要喝,院外传来脚步声,不快,但踩得实。
他抬头。
一个灰袍人站在篱笆外,手扶着竹门,脸上有汗,衣角沾着草籽。
看修为波动,勉强炼气三层,比他还高一层。
“打扰了。”那人嗓音有点哑,“我……迷路了。”
李凡放下碗,抹了下嘴:“从哪来?”
“落霞宗外门,来这边采药,走岔了。”灰袍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这山里路太绕,转了几圈,天都快黑了。”
李凡点点头,起身走到院口,抬头看了看天色。
云层压得低,西边裂了道缝,透出点橙红。
他抬手一指东南方向那条小道:“走这边,日头落前能到镇上。”
灰袍人顺着手指看去,那条路他走过三次,每次都是绕道避开这院子。
可现在听李凡这么一说,忽然觉得那条路……不一样了。
不是路变了。
是他听这话的时候,耳朵里嗡了一下,像有风灌进来,又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敲了下钟。
“走这边,日头落前能到镇上。”
八个字,平平无奇。
可他说这话时,手指划过的弧度,恰好切开了山脊的阴影线;他抬头看天的角度,正好是夕阳与山巅交汇的刹那;他脚边那株野草,随着他话音落下,轻轻晃了半下,像是在应和。
灰袍人愣住了。
他修的是《观气诀》,靠看天色、察地脉判断吉凶。
按理说,这种话他每天听十遍都不带多看一眼。
可现在,他竟觉得这句话……像是一道术法口诀,又像是一句预言。
“天时己定,地利可循,人行不逆。”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想的。
是这话自己蹦出来的。
他越想越心惊,自己修习《观气诀》多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应,李凡看似平常的话语,却似乎暗合天地至理,这绝不是巧合。
他盯着李凡,发现这人说完就转身回屋,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仿佛刚才只是指了个厕所方向。
可越是这样,他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