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场上刮起凌厉的剑风,撕碎灵雾,大殿上的轻纱幕帘剧烈翻飞,而祁澜像是在暴雨中闲庭信步的游人,任剑气倾盆,一步一顿质朴归真。
茶楼众人爆发阵阵喝彩,已然将先前的不解抛之脑后。
这剑意痛快!这身法飘洒逸尘!
在路无忧看来枫野虽不及祁澜,但可以发挥得更好,从这少年施展的招式来看,他的剑意融在他的招式中,已隐隐自成体系,只可惜受眉宇间的阴戾所困。
他太急了,处处是破绽。
枫野使出万剑归宗,原本极度可怕的剑意夹杂了些血气呼啸而来,祁澜也终于不避,手指似拂花分柳,迎着剑锋而上。
禅指问剑意。
一声清脆的玉石之音骤然激荡开来,如古钟鸿音涤过整座大殿,震得众人心神一空。
枫野被击退至云台边缘,唇角流血,幸而他的剑意被禅意春风化雨所消融,否则他并不止这点内伤,祁澜仍站在场上,一如刚才下场的模样。
枫野败了,就在短短半柱香内。
茶楼里一时安静,许久,众人才从方才的鸿音中醒悟过来,真正惊觉祁澜深藏若虚,他本是禅修,一呼一吸皆可悟道修行,何须与人争锋?
枫野垂首半跪在地,以剑撑地,“为什么不使出全力。”
祁澜只道:“只是切磋。”
“可我想要你死!!!”
茶楼里有修士对枫野一番话感到十分疑惑,“这枫野为什么对祁澜有这么大的恨意,大费周章挑战就为了这个?”
“是啊,难不成祁澜杀了他全家不成?”
除非枫野全家为恶鬼妖邪,否则这明显不可能。
水镜里的枫野死死地盯着祁澜,“尊者可还记得七十三年前响水镇枫家一案。”
祁澜:“记得。”
有人连忙用法器翻查了一番沧闻阁所出的修士名录,才得知枫野身世。
原来枫野全家被鬼修所杀,连魂都被厉鬼吞吃得一干二净,那鬼修见枫野根骨尚好,便想说留着他当个傀儡驱使。
没想到这小子心性坚毅,硬是熬到了仙盟救援,说来也巧,似乎就是祁澜救的他。
路无忧:“……”
他想对净嗔说,这才是真正的因爱生恨。
枫野目眦欲裂:“既然记得,那为何堂堂仙盟首席、禅宗佛子还要与那鬼饕餮厮混,我看不下去,也无法容忍!仙盟首席当为天下正道表率!”
众人震惊,居然有人当众质问祁澜传闻一事,而且听枫野所说,那个鬼修竟然是鬼饕餮?!!
那可是十恶不赦,心狠手辣,连诡祟都敢吞吃的恶鬼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祁澜身上。
路无忧沉默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即便玄禅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祁澜力排众议将他带在身边,这些质疑仍会如附骨之疽。
大殿上的当庭质问,不过是开始。
茶楼其他人议论纷纷:“那这也情有可原了,谁愿意见自己的恩人跟最恨的鬼修之流厮混,哪怕是传闻也是挺扎心的,而且枫野本身就一根筋。”
“我看着玄禅宗总要表个态吧?”
“表什么态,人家清者自清,何必给这一小辈解释。”
高台上,玄禅宗定云长老脸上无表情。
祁澜似若未闻,径直往高台走去。
茶楼众人:“看吧,寂空尊者都不屑回应!”
“肯定是谣言!玄禅宗佛子洁身自好克己奉礼,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先前被路无忧怼的绿袍修士此刻满脸得色,故意提高声量:“我看佛子倒像是做贼心虚,怕是真与鬼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而祁澜一步步踏至高台,却未落座,而是转身面对枫野,面对那些明里暗里质疑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