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扶砚,不仅要娶她,更要让这三界皆知——”
他侧首,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在身侧的神君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荼蘼,是我扶砚的妻,是我妖界至尊立誓守护之人。她的命运,从今日起,由我共担!天道若降罚,便由我万妖之王,一并接下!”
她的指尖,在扶砚的掌心,几不可察地,轻轻回握了一下。
在这被誓言与红光充斥的氛围里,寂清明与清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悄然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
寂清明那双总是藏着戏谑与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殿内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到,极快地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那里面有对扶砚这番惊世之举的了然,有对前方那对红衣眷侣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更有……在扫过清芜那双盈满震动与迷茫的眸子时,一闪而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痛楚与温柔。
他看到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披在肩头、属于他的那件玄色外袍的衣角,看到她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看到她眼底倒映着满殿红光,却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只是一瞬。
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他眼底那片深潭便迅速恢复了往常的沉静,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惯有的、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懒散,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澜从未发生。他甚至还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着清芜的方向,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浅淡得近乎虚无,带着点“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又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别怕。”
而清芜,在他目光投来的瞬间,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烫了一下。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转瞬即逝的、与她相关的柔软与挣扎。他明明在担忧,在背负着比她想象中更沉重的东西,却还在第一时间,用他独有的方式,试图给她一丝慰藉。
她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看懂了他笑容背后的沉重,看懂了他将所有汹涌情感都死死压在心底的沉默。
他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她仿佛都已听见。
她未问出口的万千忧虑,他似乎都已明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寂清明率先移开了视线,重新望向高台上那对身影,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只是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拢,又缓缓松开。
清芜也垂下眼睫,将翻涌的心绪悄悄藏起,只是那被他外袍包裹的肩头,似乎挺直了些许。
夜色下的万知林终于重归寂静,白日里喧嚣的红绸与灵光都已黯淡,唯有妖神殿深处寝殿的窗棂内,还透出温暖的、稳定的光芒。
殿内,灵灯柔和。
神君靠在软榻上,脸色比白日里更显苍白,周身气息有些微的紊乱,虽然极力压制,但那细微的波动仍逃不过扶砚的感知。他坐在榻边,一手稳稳抵在她背心,精纯温和的妖神力如同涓涓暖流,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体内因白日劳心费力而略显躁动的元炁。
殿外廊下,清芜望着窗内透出的光影,眉宇间忧色难掩。
“神君的气息……似乎不太稳。”她低声对身旁倚着廊柱的寂清明说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白日那般场面,定是耗神太过……”
寂清明双手环胸,目光也从那扇窗上掠过,夜色在他眼中沉淀出几分复杂的了然。他语气听起来依旧带着惯有的散漫,却又比平日多了些沉凝:
“放心,有那小子在呢。”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清芜写满担忧的侧脸,“他如今比谁都紧张神君,不会让她有事的。再说……”
他话音微转,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又或者说,是无奈:
“到了这一步,能多争得一日相守,对他们而言,便是赚了一日。今日这场婚礼,看着是冲动,是任性,可你我都明白,这恐怕是扶砚能想到的、唯一能抓住的‘真实’了。总好过……将来追悔莫及。”
清芜闻言,心头猛地一酸,泪水再次盈满眼眶:“我知道……可是,看着神君这样,我心里难受……”她抬起泪眼,望向寂清明,仿佛想从他那里寻求更多的支撑,“寂清明,你说……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天道……就真的不能容情吗?”
他避开她寻求答案的目光,转而望向深邃的夜空,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缥缈:
“天道容不容情,我不知道。”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只知道,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只能走下去。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着注定的结局,不如像他们这样,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活,活得轰轰烈烈,活得……不留遗憾。”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清芜脸上,努力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尽管那笑容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肿了,可就不漂亮了。里面那位现在需要静养,外面……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呢。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清芜看着他强装的笑脸,看着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终究还是将更多的追问咽了回去。她轻轻点了点头,任由他虚扶着肩膀,转身融入殿外的夜色中。
寝殿内,扶砚缓缓收回抵在神君背心的手,仔细感知着她体内气息逐渐趋于平稳,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感觉好些了吗?”他低声问,为她拢了拢滑落的薄毯。
神君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倦意,但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她微微颔首:“无碍,只是稍耗心神,歇息片刻便好。”
“对不起,”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沙哑,“明知你身体……还执意要办这场婚礼,让你受累。”
神君目光平静地回望他,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既已选择,便无‘受累’之说。”她的声音清淡却坚定,“今日种种,是我自愿。”
她顿了顿,眼睫微垂,看着两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