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臣有要事奏禀官家,事涉燕王,十年前河汉雪灾,燕王殿下知而瞒报,以致河汉府内民不聊生,至臣到任时,河汉府内十户难存其一。”
夏宜人的眉心紧紧拢起,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起来,沈明心赶紧把奏疏拿回来,塞进那一摞奏疏里,生怕毒唯控评把奏疏撕了,这可是在她负责的偏殿里,真发生了这种事,只怕吴执事能生撕了她。
“这些奏疏你拿过来,就代表吴执事都看过了?”
夏宜人摇了摇头,“数量太多,吴执事说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过目,左右都是说的那些户口和税额的事,就做主让我都拿过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们,没人知道这封奏疏上到底写了什么。”沈明心踌躇。
夏宜人忽然打断了她,“十年前,燕王殿下确实人在河汉。”
沈明心没有应话,其实她比夏宜人和刘长赢都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宁殿头告诉过她,河汉府志那桩事端,实际源于弘文二年的一场雪灾。
十年前就是弘文二年。
河汉府应该没有第二场雪灾了。
她犹豫了半晌,“宜人,此事必须由你告知吴执事。”
??
夏宜人疑惑地看向沈明心,沈明心慢悠悠地将后面地话续上,“河汉府府尹马上归京述职,届时这封奏疏上所写的一切也都将不是秘密,而他一旦提及之前已交过这样一封奏疏,那尚书内省就会被质疑暗藏奏疏不报,实有偏袒燕王之嫌。”
她看向夏宜人的目光难得地带上了利,“你对燕王殿下的仰慕之意,尚书内省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倘如吴执事再讲明是你将这些奏疏送到了我这里,那就会有人疑你勾结外臣,内官被扣上这个罪名会有什么后果,还需我为你说明吗?”
夏宜人皱着眉,一句“谁有那等龌龊心思”卡在嗓子口,过了许久才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她讨厌沈明心,可她知道沈明心的话说得是在理的。
“我言尽于此,选择权仍是在你。”她重又把那封奏疏从纸堆里翻出来。
夏宜人沉思半晌,把奏疏捡起,“我会去和吴执事说的,此事即便真与燕王有关,我相信也定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样。”
不得而知。
沈明心脑海里浮现的陈子兆还是那个笑吟吟,永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他首先是个政治家,而政治家牺牲些什么似乎都是正常的事。
她对陈子兆的道德一贯没什么信心。
等夏宜人带着那封奏疏出了门,沈明心又将刘长赢也拉了过来。
“宜人现在走了,就到我们了。”
刘长赢点了点头,“我去给殿下通风报信,你还要去娴妃那里邀功请赏。”
没错,此事如果不告知刘娴妃,那她对沈明心的怀疑便会更进一层,而陈子兆必须知道这条消息才能提前应对。
门外北风潇潇,桂树落了一地的叶子,风吹过时,枯黄的叶子就在地上扫过,沙沙的。
沈明心半点也不想出门,但也没别的法子,而最关键的是,她还要去找一趟宁殿头,让他看好九枝。
如果河汉府府尹奏疏里的消息为真,那她大概能推断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十年前的河汉府雪灾,有人知情不报,致使阖府上下的百姓都遭了劫难,而府学典籍蒋酩在修府志时如实记载,但这就相当于打了那知情不报之人的脸,或者说是揭露了他的什么秘密,府志乃传世之作,后世皆可查阅学习,那就相当于把人定到了耻辱柱上,后世的读书人都能阅览。
所以府志必须销毁,写府志的人也必须消失。
这个人会是陈子兆吗?
她和刘长赢分别出了门,她走向尚食局,刘长赢则有她的送信手段,寒风吹到脸上,像钢刀一般钻进每一寸的毛孔之中,她快速地走着,但心里还是不停地想——
是他吗?
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手段具有连贯性。
她死在他手里太多次了,以至于应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手段。
陈子兆做事完美、细致,如果是他,那当年不可能留下九枝,今日知晓九枝就是蒋酩之女时更是该立刻就杀人灭口。
那陈子兆究竟在此事之中到底该是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