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出胳膊在衣服内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皮肉牵扯又是一阵剧痛,她眯起眼睛缓了缓,慢慢抬起纸片想要多看一眼让她魂牵梦绕的人,那是很久以前,从杂志封面上撕下来,不管到哪儿,她都会带在身上,这是最后虔诚信仰的救命符。
季舒瑶,我还是没办法见到你,真的好可惜
遗憾感袭来,莱茗只觉得身处火海之中,身体却逐渐冰凉,视野开始模糊,一抹身影朝她飞奔而来,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唯独那个名字,被一声一声呼唤着。
卧底洛村第483天,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久违的名字,传进了莱茗的耳朵里。
“江查江查坚持住,队医叫队医!保持清醒我命令你保持清醒!”
空气里弥散着消毒水的气味,监护仪上的体征数值还算稳定,江查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持续昏迷不醒的状态让人担忧不已,
厚重的纱布缠绕着她的脑袋,脸上布满了玻璃渣划破皮肤留下的疤痕,腹部伤口愈合还算快,只是那宽长的缝针肉口,看起来格外骇人。
江查紧闭着双眼,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恐怖梦境,她的眼角竟然不自觉的缓缓滑下泪水,却始终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一双粗糙的大手抚在江查的脸上,替她轻轻拭去温热的眼泪,温暖的触感使得昏迷不醒的她,在潜意识里疯狂的想要撞破禁锢世界。
———虚幻的梦境之地———
“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为什么?!”
在虚幻的梦境里,莱茗的双手被锈迹斑斑的铁链牢牢铐在空中,而她的身子亦是悬吊者,腹部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可不管怎么嘶吼挣扎,她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疼痛是如此的真实。
曾经的这个世界明净得犹如天空之境,如今却是黑暗混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回荡起步伐清越的脚步声,伴着口哨与响指,莱茗看不清那抹身影,但她已经判断出来者是自己。
莱茗停止挣扎,嘴角的笑容惨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如蝼蚁般的地皮流氓,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她无法在撕扯下的面具,她俯看着另一个自己,玩味打趣:“哟,是你啊,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你骂我不人不鬼的时候呢”
依旧是那一身皮质风衣,穿戴整洁的江查和邋遢不堪的莱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副肉躯已然成了照妖镜,二人成了势不两立的存在。
江查抬头仰望莱茗,只是打了个响指,禁锢着手腕的铁链瞬时消失,莱茗失去重心狠狠的摔在地上,而周身的环境也幻化成了葛家的地牢,那个让她熟悉到恶心的地方。
莱茗匍匐在地上扭曲着身子,那要了命的疼痛席卷全身,区区不过梦境而已,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她试图站起身却被江查踹翻。
“怎么,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鬼吗?”江查蹲下身子唏嘘,莱茗满脸污秽的瞪着她,抬手一把拽住袖子,不肯认命:“受酷刑乱打的人是我,昧着良心虚伪到底的人是我,失去所有身份的人,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指指点点,你有什么资格嘲讽我?”
“因为你就是差劲,你自以为是的聪明,装疯卖傻的讨好葛舒昱,你救不了那些被困在山洞里的人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恶徒欺辱他们、残杀他们,毒品交易你也无法阻止,连传递情报都是畏畏缩缩,你到底有什么用,你完成什么任务?你不是最厉害的刑侦队队长吗,你的能耐呢,能耐呢!”
江查双手死死拎住莱茗的衣领,她嘶吼着,连眼睛都变得绯红。
被疯狂质问的莱茗微张着嘴,483天,整整483天,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她看到太多生命死于枪口之下,死于毒品试验之中,卑贱而又苍凉,她的嘴开始颤抖,坚毅的脾气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崩溃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开始无助的痛哭,痛哭之后又是魔怔般的大笑自语:“哈哈哈哈哈你忘了吗,莱茗这个名字是你给季副局提议的。”
莱茗依旧匍匐着身子,她一把拽住江查的脚,疯子般的嘶吼着,质问着:“你说我们合起来就是江莱、查茗,因为将来一定会查明真相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错了就是你错了!你没资格没有资格唾弃我!”
———虚幻的梦境之地*结束———
南滇市第一人民医院,特殊病房。
“还是没醒吗?”
门被轻轻推开,周志国双手揣在裤兜里,他忍住想要抽烟的劲头,语气不似以往那般生涩,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查,他难得露出担忧的神色。
季辉沉默的点头,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志国走进病房,随处找了位置坐下,这次前来完成任务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原本计划把江查带回渝州救治,但致命的伤势让他们束手无策。
“这次清剿葛家洛村的行动非常成功,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周志国表现的很是为难,季辉严肃的看向他:“关于葛家洛村的案子,我们要解决问题还很多,我也没想到事态比预期的还要复杂,一切还要等到江查醒来,才能揭晓真相。
你的想法我明白,上级部门自然会给出合理的安排,放心,我也在努力争取最大的利益,恢复职能是早晚的事,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我们不会放弃的。”
“但愿她能快些好起来。”周志国叹息。
季辉的目光从新回到江查身上,渐渐陷入思考,不自觉的,嘴角浮起淡然的微笑:“江查这孩子,是我和老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志愿当警察,干什么都非要争第一,好不容易实现了理想,到头来哎”
周志国知道季辉在遗憾着什么,他抬手摸了摸眉上的刀疤印,心如刀绞:“在人生选择的岔路口,被欲望趋势下,选对选错,都显得毫无意义,至少,江查的选择是对的。”
话题变得沉重,季辉没再搭话,他定定的看着眉目俊秀的江查,嘴角不经意的浮出了微笑,似乎已经认定了事实,也不再过多纠结。
在同龄的孩子里,就数这孩子最沉稳睿智,如果她能从鬼门关里挣扎着回来,和自家女儿的事,也就随了她们去吧。
突然间,江查的手紧紧拽住血压器,她猛然睁开眼,曾经那双眸子充满正义的光芒,而此时更多的是带着仇恨的怒火,即便她的身体伤痕累累,骨子里却透出一股子狠劲儿,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痛觉般,坐了起来。
转眼看向季辉和周志国,细碎的记忆努力拼凑着,画面开始完整,最终定格在火海中,江查漠然的开口询问:“季副局,周队?我这是在哪儿?”
一年一度的金曲盛典在渝州市召开,承办方之一的蓝氏集团如往年一样,为明星嘉宾提供了最好的酒店住宿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