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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里的钝痛(第1页)

窗帘是浅灰色的亚麻材质,洗得有些发皱,边缘没拉严,漏进的光斑在地板上爬了半尺远,像条懒洋洋的银蛇。郁唸是被一阵钝痛拽醒的,意识起初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软塌塌地浮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直到第二波疼痛袭来,像有只生锈的铁钳在腹腔里缓慢绞动,带着尖锐的棱角,一下下刮擦着胃壁,她才猛地从混沌里抽离——不是宿醉后的空泛酸胀,是老毛病又犯了。

她躺在凌乱的床铺上,米白色纯棉床单被揉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眉头。枕头歪在一边,上面还沾着几根散落的长发,是昨天晚上赶方案时,随手抓着头发蹭上去的。窗外的蝉鸣隔着玻璃漫进来,被滤去了正午的躁意,反倒衬得房间里静得可怕,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的、从胃部扩散到肋骨下方的隐痛。

她试着蜷起身子,膝盖抵着腹部,想借着力道压住那阵翻江倒海的疼。可疼痛却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窜,连带着后背都泛起发麻的酸胀,连肩胛骨缝里都透着疼。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十七分,指针走动的“咔哒”声在此刻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神经上,让她的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

郁唸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浅褐色的水渍——上周暴雨漏雨留下的,形状像只歪歪扭扭的蝴蝶,此刻在她眼里却模糊成一团晃动的阴影。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她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乱糟糟的发丝里,黏在耳后,凉得人打颤。

她挣扎着坐起身,纯棉睡衣的袖口蹭过脸颊,带着体温的布料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双脚刚触到地板,一阵眩晕就涌了上来,眼前发黑,像突然被蒙了块黑布,她赶紧扶住床头的实木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指缝里都渗着冷汗。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袜传来凉意,激得她打了个寒颤,胃部的疼痛却丝毫没有缓解,反而因为姿势的改变,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抽痛,像是有人在里面反复拉扯着胃壁,连带着胸口都发闷。

“药……”她低声喃喃,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喉咙里发紧,连咽口水都觉得疼。视线在房间里逡巡,目光扫过床头柜上堆着的书——有本翻开的《人间草木》,书页还夹着上周的便签;没喝完的半杯水放在书旁,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已经干了,留下一圈淡褐色的印子;还有散落在地毯上的拖鞋,一只歪着,一只翻了底,是昨天晚上匆忙踢掉的。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个白色的药盒上。

那是上周去医院时医生开的胃药,浅白色的盒子上印着黑色的宋体字,边角已经被磨得有些毛躁。她总觉得自己年轻,仗着胃偶尔闹脾气也不当回事,药盒拆开后就随手扔在了那里,连说明书都没仔细看过,只记得医生说“疼的时候吃,一次两粒”,可现在脑子混混沌沌,连“两粒”这个数字都变得不确定。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挪下床。每走一步,胃部的疼痛就跟着颠簸一下,像是揣着块滚烫的石头在走路,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晃。走到书桌前时,她已经有些脱力,撑着桌面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浸湿了睡衣的领口,浅色的布料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贴在皮肤上黏腻得难受。

药盒就在眼前,可她的手却有些发抖,指尖碰到塑料盒盖时,差点把药盒碰倒在地。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扶住,指尖传来药盒的冰凉,才稍微稳住了心神。好不容易打开药盒,里面的铝塑板包装反射着冷光,一个个小孔里嵌着白色的药片,像排整齐的小棋子。她盯着那些药片,脑子里嗡嗡响,突然记不清医生说的是一次吃两粒还是三粒。

胃里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狠,她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干脆倒出四粒白色的药片,手心攥着,转身朝床头柜走去。那半杯水已经凉透了,她端起来,仰头将药片和水一起咽下去。药片划过喉咙时,留下一阵涩涩的苦味,顺着食道往下滑,像是在提醒她“早该吃了”。她皱着眉咂咂嘴,扶着墙慢慢挪回床边,瘫坐下去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肩胛骨都贴着衣服,难受得想抓挠。

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双手轻轻按在胃部。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去,似乎能稍微安抚那片翻江倒海的区域。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细长的光带,灰尘在光带里慢悠悠地飘着,像她此刻缓慢流淌的时间。疼痛渐渐从尖锐的绞痛变成了钝重的酸胀,像有块湿棉花压在胃上,虽然沉,却没了之前的锐痛。她松了口气,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也慢慢干了,留下一层薄薄的盐渍,摸上去糙糙的。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了一下,嗡嗡的震感透过床垫传过来。她摸索着拿出来,屏幕亮起,是外卖软件推送的午餐广告——红油翻滚的火锅里飘着毛肚,滋滋冒油的烤肉上撒着孜然,还有裹着浓稠酱汁的糖醋里脊,油亮得晃眼。她皱着眉把手机扔回床上,胃里又泛起一阵轻微的不适,像是在抗议这些重油重辣的东西。此刻别说这些,就连白米饭似乎都有些难以下咽,只想吃点软和、清淡的。

她靠在床头缓了十几分钟,直到胃部的不适感彻底退去,才慢慢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里面挂着的衣服挤挤挨挨,大多是通勤穿的衬衫和西装裤,深灰、藏蓝、米白,颜色单调得很。休闲的家居服没几件,只有两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一条棉麻长裤。她挑了件浅灰色的宽松针织衫——料子是去年冬天买的,软乎乎的,贴在皮肤上舒服——又找了条米色的棉麻阔腿裤,慢慢换上。

换衣服时,她瞥见衣柜门上的全身镜,镜子上落了层薄灰,映出的人影有些模糊。她走过去,用袖口擦了擦镜面,才看清自己的样子: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是昨晚熬夜赶方案的痕迹;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干得起皮;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肩上,发尾还翘着,活像个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人。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了面部神经,反而觉得有些疲惫,连眼角都跟着发沉。

洗漱台在卫生间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照进来,柔和了不少。台面上还放着昨天晚上匆忙洗漱后留下的牙刷,刷毛上沾着干硬的牙膏沫,像层白霜。她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温水,慢慢漱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又掬了把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洗手池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也冲走了脸上的倦意。

厨房在客厅的尽头,是开放式的设计,和客厅之间只隔了个吧台。郁唸走过去时,脚底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厨房台面上还放着昨天晚上没洗的碗,一个装着剩菜的玻璃碗扣在水槽里,碗沿沾着点褐色的酱汁,是昨天吃的红烧肉剩下的;旁边散落着几根没吃完的青菜,叶子已经有些发黄,蔫蔫地耷拉着。

她皱了皱眉,打开冰箱——冷藏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几盒过期的牛奶,盒身上的日期还是上周的;半颗干瘪的西红柿放在保鲜盒里,皮都起皱了;还有一瓶开封的酱油,瓶盖没拧紧,透着点咸腥味。冷冻层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袋速冻饺子,还是上个月打折时买的,馅料是韭菜鸡蛋的,她现在胃不舒服,肯定吃不了。

“算了,出去吃吧。”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厨房里有些回响。胃刚舒服点,实在没力气做饭,也没心思收拾厨房,只想赶紧找家店,吃点热乎、软和的东西。她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帆布包——是顾绪欣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上面印着只卡通猫咪,已经洗得有些褪色——把手机、钥匙和钱包塞进去,又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书桌旁,把药盒也放进了包里。谁知道这胃会不会又突然闹脾气,带着总比没带好。

锁门的时候,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药盒,塑料外壳的冰凉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稍微安心了些。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电梯运行的“叮咚”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带着点空旷的回响。她按下电梯按钮,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从15楼慢慢往下走,14、13、12……胃部又隐隐传来一丝酸胀,像在提醒她“别再折腾了”。她下意识地按住腹部,手指轻轻揉着,心里暗自嘀咕:下次一定要按时吃饭,再也不能仗着年轻折腾自己的胃了,不然迟早要出大问题。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楼,门缓缓打开,一股凉风吹了出来,带着点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香味。郁唸走出电梯,穿过小区的大堂——前台的保安大叔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手里还握着个保温杯——推开玻璃门,外面的阳光瞬间涌了过来,晃得她眯起了眼。

小区门口的早餐店已经收摊了,卷闸门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家家常菜馆和便利店还敞着门。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被晒得蔫蔫的,耷拉着,连风都带着燥热的温度,吹在脸上像裹了层热毛巾。柏油路面被晒得泛着油光,远处的汽车驶过,扬起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郁唸站在路边,眯着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正午的阳光太烈,像个大火球,连影子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原本想找家清淡的粥铺,记得小区斜对面以前有家“养生粥馆”,可走过去才发现,店铺已经换了招牌,变成了一家川菜馆,门口挂着红灯笼,飘着浓重的油烟味,光是闻着,胃里就有些发紧。

她又沿着路边走了几百米,路过几家装修精致的西餐厅,落地玻璃窗里映着优雅的桌椅,可里面的牛排、意面看着就油腻,肯定不适合现在的她。还有几家快餐店,门口贴着炸鸡、汉堡的海报,香气飘得很远,却让她没一点胃口。最后,她在街角看到一家沙县小吃,门面不大,招牌是红色的,上面印着白色的字,看着还算干净,便走了进去。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两桌客人,都在低头吃饭。空调开得很足,刚进门就驱散了身上的燥热,连带着胃部的不适感都减轻了些。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后面玩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是部国产机,外壳贴满了卡通贴纸。看到郁唸进来,她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很亲切:“姑娘,吃点什么?我们家有馄饨、面条、粥,还有蒸饺,都是现做的。”

郁唸走到菜单前,菜单是塑封的,边角有些磨损。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带着红油和辣椒图案的菜品——麻辣馄饨、香辣牛肉面、爆炒鸡丁——胃里下意识地缩了缩,最后停在“飘香馄饨”和“青菜瘦肉粥”上。“一碗青菜瘦肉粥,再要一笼蒸饺,不要韭菜馅的,麻烦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粥要煮得软烂点,谢谢老板娘。”

“好嘞,稍等啊!”老板娘应了一声,声音洪亮,转身朝后厨喊了两句,“一份青菜瘦肉粥,要软烂,再来一笼白菜猪肉蒸饺!”后厨里传来“好嘞”的回应,还夹杂着抽油烟机的声音。

郁唸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子是木质的,擦得很干净,没有油腻感。玻璃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汽车驶过,扬起细小的灰尘;路边的公交车站台上,有几个人在等车,手里拿着遮阳伞,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公交车来的方向。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漫无目的地刷着朋友圈——有人晒周末去海边的照片,蓝天碧海,看着就惬意;有人晒刚做的蛋糕,奶油上撒着水果,香甜的样子仿佛能透过屏幕传过来;还有人晒加班的截图,配文“周末也要奋斗”,像极了昨天的自己。

她手指划过屏幕,心里没什么波澜,只觉得胃里的酸胀感还没完全散去,空落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眼睛发涩,干脆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桌子上,形成一块明亮的光斑,她伸出手,指尖落在光斑里,能感觉到暖暖的温度,像小时候在老家晒被子时,被子上的阳光味。

没过多久,老板娘就端着粥和蒸饺走了过来,托盘里还放着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醋和香油。“姑娘,你的粥和蒸饺来了,慢用啊!”老板娘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又递过来一双筷子和一把勺子,“不够再叫我。”

“谢谢老板娘。”郁唸道了声谢,目光落在食物上——白瓷碗里的粥熬得浓稠,米粒开花,像一朵朵小小的棉花,青菜碎和瘦肉末浮在表面,绿油油的青菜和浅粉色的肉末搭配在一起,看着就有食欲,还飘着淡淡的香气;蒸饺放在一个竹制的蒸笼里,一个个圆鼓鼓的,透着晶莹的白色,能隐约看到里面的白菜馅,热气腾腾的,把竹笼的边缘都熏得有些发白。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吹了吹,慢慢送进嘴里。软糯的粥滑过喉咙,落进胃里,带来一阵熨帖的暖意,像是给胃壁敷了层热毛巾,刚才还隐隐作痛的胃部似乎瞬间舒展开来。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份简单的温暖,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了些。粥里的青菜很嫩,带着淡淡的清甜味;瘦肉末炖得很烂,一点都不柴,混着粥一起吃,口感丰富。

一碗粥喝到一半,胃里的空落感被填满,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蒸饺,放在小碟子里,蘸了点醋——醋是陈醋,带着点醇厚的香味,不会太酸。蒸饺的皮很薄,咬一口,汁水就流了出来,不烫,带着白菜的清甜和猪肉的鲜香,馅料很足,却不油腻。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喝着粥,胃里暖暖的,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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