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繁楼与云星起所想大不一样,本以为起码会和白芦楼差不多,有彩楼欢门,有酒旗招展,或是一座守卫森严独立楼阁,以上这些全没有。
燕南度带他来到一条香味四溢、人声鼎沸的市井小街,有热气腾腾白雾缭绕的汤面蒸饼羊羔汤,有香甜可口新奇招人的糖画酥酪蜜饯果子。
看得云星起目不暇接,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当一缕香气飘来,他彻底迈不动步子,停在糕点铺前,眼睛盯着糕点,手摸进衣襟内,掏出钱袋来。
燕南度走在他前面半步,跨过一家酒铺门槛,刚想招呼一直跟在身后走马观花的云星起,一扭头,人呢?
他无奈叹气,重新回到街道上,在人流中搜索半天,才发现云星起单手抱着一个纸袋,咬着一块黄澄澄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燕南度走上前去,“走了。”
云星起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呜呜地点了点头,从纸袋中捏出一块,强行塞到燕南度嘴边。
燕南度偏过头,“你自己吃。”他又塞过来,没办法,只得抬手接过吃了。
板栗味的,细腻甜香,入口即化,自带焦香,吃完一块,他有些意犹未尽,鬼使神差般伸手进云星起抱在胸前的纸袋中又拿了一块。
云星起见他喜欢,没生气,颇具分享精神,直接将整个纸袋递到他下巴底下。
燕南度摆了摆手,失笑道:“我再吃一块够了,不和你多抢。”
两人边吃着糕点,边走进酒铺中。
店铺门面不大,专卖自家酿造米酒,临街柜台,靠墙摆有不少标有不同名字的酒坛。
一身穿深灰长衫中年人站在柜台后擦拭酒坛,注意到他们两个进来,放下方巾笑脸相迎道:“二位客官,不知是想买点什么酒?”
燕南度不言不语,从怀中摸出一枚色泽暗沉圆形铁牌轻轻放在柜面上,上刻有“平楚”二字。
云星起在一旁默默看着,不知他要是把翎王那块令牌拿出,在这里可不可以使用。
看清铁牌那一刻,深灰长衫脸上笑意顿收,一言不发走到柜台后一扇木门前,伸出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一长两短。
门上有个小窗,倏地打开了,露出一双眼睛,两人隔着小窗,比划了几个复杂手势。
小窗“啪”一声关上,深灰长衫转过身,打开柜台一侧活板门,对着燕南度说道:“燕帮主,还有您这位小友,里面请。”
这阵仗,搞得有些严肃隆重,云星起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将纸袋揉捏成团塞进袖中,顺带抬起衣袖把嘴擦干净,跟随燕南度进入柜台后。
紧闭木门在燕南度走到跟前时,咔嚓一声应声而开。
门内别有洞天,明显比外间门面大了很多很多,好像占了街道上所有店铺后院。
阳光从圆形天井上漏下,四壁亦点有烛火照明,浓郁油墨味扑面而来,靠墙依序摆有巨大木架,上面密密麻麻塞满用不同颜色绳索捆扎的卷宗。
一排排长桌整齐排列,几乎每一张桌后坐了一个人,有人在飞速誊写资讯,有人手拿画笔描摹人像,有人抱着一摞用绳子栓好的纸卷,走走停停派送。
墙壁上有几根不知连接何处的竹管,时不时下方会传出当啷一声,吐出一个小小竹筒掉在方形木盘上,立刻有人上前,取出竹筒,送给专门处理的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耽搁,源源不断接收处理江湖各地情报。
云星起一进来,几乎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燕帮主。”
有一女声在耳边响起,惊得云星起浑身一悚,差点跳起来,女子悄无声息接近,脚步轻得他一点没听见。
“抱歉,”女子盈盈行了一礼,歉疚道,“是我吓到小公子了。”
云星起连忙摆手,“没事,是我一时没看见。”
女子对他一点头,转向燕南度,问道:“不知燕帮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燕南度说:“我找你们谢楼主。”
女子闻言,垂下眼眸再次行礼,“请二位稍候,待我去通报一声。”
她转身离去,云星起在她低头行礼的刹那,看见她颈侧有一个纹样怪异的纹身。
这时,他注意到在座男女老少颈侧皆有一个纹样相同的纹身。
他眯了眯眼,仔细一打量,似波浪、似火焰,没看出是个什么,但是纹样走势是一样的。
云星起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压低声音问道:“阿木,他们脖子上那是什么?”
“门派标记。”燕南度平淡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