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静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静等下文。
“只是——东离国那个将领,叫禾安的,被一箭偷袭,正中心口,怕是不行了。”墨麒声音低低的。
花静禅嗯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这和她有何关系:“所以呢?”
“那人,听说是司九经的少年玩伴,情深义重,怕是司九经觉得您过于冷情了。”墨麒有些尴尬地搓着手指,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刚刚在军营,司九经第一次冲他发怒,那架势有些责怪他们袖手旁观。
花静禅皱眉,转念一想,心中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怎么,他骂你了?”
墨麒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样,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难过。”
气氛一时静默,花静禅没说话挥了挥手,墨麒知趣的退下了。
夜半,山头夜深人静,林噪此起彼伏,茅草屋的门被推开,屋内漆黑一片,他并未在意。
来人定定的站在花静禅房门前,门缝下透着微弱的光亮,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出他伸出又缩回的手,似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敲了敲。
笃笃声在安静到有点可怕的屋内响起,就连轻微的呼吸声都似乎极具存在感,更遑论突兀响起的敲门声。
但墨麒并没有出来查看,房内,盘坐的花静禅似乎早有预料,“进来。”
司九经推开房门,登时明亮刺眼,他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会,这才沉默地走了进去。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征战的铠甲,上边的血迹还残留凝固。
司九经眸色深沉墨黑,他抿着唇,未发一语,花静禅也没打算先开口,她起身倒了杯茶,就近坐下。
司九经的目光一直随着花静禅的身影移动,直到她坐下,瞅她面目平静的样子,心中烦闷,突然一口恶气直冲上头。
他猛地质问道:“为什么不出手?你知不知道,禾安差点死了!”
他虽压低着声音,却毫不掩饰音调中的愤怒:“我知道你不便插手人间的事,可你明知那些黑袍人的存在,一直让墨麒在那盯着,却不出手!”
“若不是那些黑袍人制造时机,让那西晋将领呼延拓瞅见机会放冷箭,禾安何须在生死边走上一回。”
花静禅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掀起眼眸看他:“你是在质问我?”
“我如何行事,何时需要你来指点了?”
她瞧着司九经的神情,心中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不爽,心里来了气,语气便有些恶劣:“你只需要知道,人间的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万载中的某个插曲,根本就不值得费心关注。”
“这万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如今又凭什么要对你特殊。”
“别忘了,待承诺你的事完成,等你身边的危机解除,我便会回仙域。”
在司九经眼里,平日里无波无纹,静如渊水的花静禅,是那般温和内敛,温柔平和,在她身边,他只觉得岁月安好。
可现在,他却突然明白过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岁月静好,而是冷情绝心,决绝的让人浑身发凉。
他脸上扬起一抹讽刺,微微低了头,肩背也颓然佝起,声音忽地低落:“原来在你心里,我和别人并无不同,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完成对先祖的承诺。”
司九经突然就面无表情,没表情的脸随着光线的明暗变换着明暗:“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直都比不上先祖重要,甚至不及你对他的承诺。”
“你这般看重先祖,当年又为何逐他来人间!”
花静禅只觉得司九经莫名其妙:这和司贺岐有何关系,怎么突然就扯上他了,难不成,他是替他先祖叫屈喊冤,觉得自己当年不该把司贺岐丢来人间,这是在质疑她的决策。
花静禅被气笑了,却又秉着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但又实在气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怪我当年不该驱逐你先祖了?
“他做错了事,难道我不该罚他吗?我如何决策,还轮不到你五百年后再来置喙。”
司九经只觉得心口发凉,凉得他整个胸腔都空落落的:“是,谁让我五百年后才出生,是我生得晚了,不用你一直提醒我,你我身份不同,我是个凡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神!”
花静禅一头问号:哈?这怎么扯来扯去,还扯上他出生了,她实在搞不懂现在的小辈到底在想什么。
但花静禅被架在那,觉得自己不能认输,和小辈吵架就算了,要是还吵输了,那显得她多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