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东方香主又把手指向另一条记录。这回不待他问,她便答道:“一百三十八。”
……
很快,杨洁发现他并不是照记录次序来指,而是照货物种类来指。这册账目共计十五页,用暗语图形记录了三种未知货物。如果暂称它们为甲、乙、丙三种,那么甲种货物出现了二十五次,乙种十次,丙种五次。
她岂不是要重复四十次这种无聊的活?
就这样,指尖点过纸页的沙沙声与应答声交错攀升,甲种货物的第二十三次重复时,她舌尖已磨出铁锈味……
若不是“东方牢头”紧盯着,她简直不想干了!
因为,这就像让她一夕退回学前班,跟小朋友一起识数字般让人抓狂。
她盯着东方香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戴着危险的蛇纹银戒,让人看了就不爽。想起实验室里敲打菜鸟师弟论文的钢笔——当年自己是否也这般居高临下?
在她联想翩翩时,甲种货物终于报完了。
东方香主忽停指,看了一眼她手上包扎的纱布,对唐焰蓉吩咐:“算总量。”
他自己则从头一页页翻阅起账册,眼中若有所思,余光锁着杨洁的指尖。
唐焰蓉五指悬空一滞。
这账册向来只需夺,何曾需她算啊?
她动作生硬笨拙,算珠被拨得噼啪乱响,分明是初学者手法。百位珠几次错拨到十位档,她皱眉掰回,忘了刚才累加的数目,只得懊恼地重新拨弄,试图理清头绪。
窗棂竹影游移间,杨洁太阳穴突跳起来,牵扯得眼眶酸胀。唐姐姐那混乱的操作和紧锁的眉头,让她忽然想起实验室验算基因序列的午夜。只是眼前这位“唐姐姐”显然毫无章法。
“东方香主手下无人了,还是这账册隐秘不能给寻常人看?”
这念头刚闪过,她发现东方香主指尖正捻过账页间蛇蜕状血痂,目光却锁死她绷紧的肩线。
看吧,任你怎么看。她干脆闭上了双眼,懒得理会他。
唐姐姐越发焦躁混乱的拨珠声和低低的数字念叨声,在房间里响个不停。
这些声音毫无节奏韵律,比毒蛇吐信的嘶嘶声更扰人神智。
这折磨何时能止啊?
她忍无可忍睁开眼时,发现窗棂竹影已从东侧游移至中-央。
这点数字要算这么久吗?
可怜的唐姐姐满头细汗,手指在算盘上笨拙地戳点着。她眼神迷茫地在账册、算盘和自己记录的草稿纸上来回扫视,仿佛被一堆乱麻缠住,神情是十足的为难和窘迫。有时,她甚至停下动作,一手按着额头,对着算盘珠子发愣,似在努力回忆自己算到了哪里。
这时,东方香主的目光也从账册移开,投向明显陷入困境的唐姐姐,低声问:“焰蓉,你行不行?”
唐焰蓉几乎是立刻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羞愧和挫败。
她声音都低了几分:“香主恕罪,属下……属下对打算盘真不太行,平日都是找账房来算这些数目。”
“这珠子拨来拨去,数目一多脑子就乱了,算了前面忘了后面,理不清楚了……”
她瞪着算盘,仿佛那是块烫手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