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后台的独立休息室里,震耳欲聋的欢呼与掌声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丁一刚结束一首情感澎湃的歌曲,胸腔还微微起伏,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妆发老师细致地补完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留下她和经纪人秦微在房间里。
秦微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看着丁一接过去,仰头喝了几口,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她拉了把椅子坐到丁一对面,语气是少有的郑重:“你又去找她了?”
丁一握着微凉的瓶身,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沉默是一种无力的承认。
秦微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有些话再难听也必须点明。
“一一,薇姐跟你说句实在话。在这个圈子里,性向不是原罪,只要处理得当,不主动公开,公司有能力也有预案帮你规避风险。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看向丁一,“第三者这顶帽子,一旦扣上,就是万劫不复。它触碰的是公众最敏感的神经,是任何公关手段都难以洗刷的污点。陈总的态度,你应该是清楚的,她绝不会允许旗下艺人卷入这种丑闻。”
丁一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空洞地望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她怎么会不明白秦微的弦外之音?沈心澜要结婚了——而自己这些日子近乎偏执的靠近、那些失控的亲吻与拥抱,在世俗的审判台上,与插足他人感情的卑劣者有何分别?
“薇姐,”丁一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带着被掏空后的虚弱,“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她抬起眼,眼眶迅速泛红,积聚的水汽模糊了视线,“我走了那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重新站到她面前。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滚落下来,划过她精心描画的脸庞,留下湿凉的痕迹。
“还有半个月……”
她哽咽着,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预约的时间……还有四次见面的机会。就当做……是给我这五年的执念,一个交代。半个月后,我保证……不会再打扰她。我会把……平静安稳的人生,还给她。”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可笑。可除了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设定一个终点,她找不到其他能让自己稍微喘息的借口。
“好不公平……”
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明明是我先爱上她的……明明……她也回应了我的吻……”夜色中沈心澜那双迷离的眼,真实的回吻,紧紧环住她的手臂……这些细节像火种,在她心底反复燃烧。
可是,感情的事,向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先来后到?
秦微看着她哭得不停,连忙抽出纸巾递过去,压低声音安抚:“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妆要花了!外面全是长枪短炮,万一被拍到你这梨花带雨的样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看着丁一依旧止不住的泪水,秦微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递到丁一面前。“看看吧,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哭。”
丁一怔住,泪眼朦胧地接过那份文件,指尖带着迟疑翻开。
里面是几页简洁的资料,上面清晰地印着沈心澜的近况信息,以及那位钟毅医生的背景。
秦微在一旁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你的心上人要跟这位钟医生结婚,但据我这边了解到的情况,追求是确实存在的,但谈到婚嫁……没有。甚至,你的这位沈老师,应该还没有接受对方的追求。”
丁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纸页上。
当初,她阻止秦微进一步调查,一是想靠自己去重新了解沈心澜,二是觉得这种行为是对沈心澜的不尊重。
但此刻,这份调查资料,却成了她濒临绝望的唯一救赎。
这些日子,她被折磨得快要发疯,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多年来的思念与努力仿佛瞬间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而现在,秦微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沈心澜没有爱上别人,没有想要和别人共度一生。
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刷了她之前所有的悲伤和绝望。
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薇姐……这……”她声音颤抖,泪水流得更凶。
秦微看着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别怪我擅自做主去查这些。没办法,我得对公司的投资负责,也得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