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痛失爱子之后,成知荣的身体状况便一落千丈,比起替成泰报仇,他现在更需要休养。
可成知荣一向固执,不肯听劝。
此刻他还在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神色痛苦,好一阵儿,那骇人的咳声才勉强平复。
只不过喉咙间的疼痛已经让成知荣很难发出声音。
成彦将一副喉式传声器小心地递到父亲手中。
成知荣拿起传声器,抵在喉咙上,声音通过震动机器而传出来,混着沉重的喘息,听着嘶哑又粗粝。
“不愧是‘伯爵的猎犬’……有胆量,真敢一个人来送死。”
纪寻不紧不慢地回答:“成先生,我没有敌意,今天来府上拜访,只为了讲和。”
“讲和?”成知荣讥笑一声,“昨天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吗?你养出来的小子,就是条疯狗!外面那些人全都是他杀的!”
那些血淋淋的景象,是成知荣特意让纪寻看见的。
闻骁已经逃走了,成知荣失去了可以拿来要挟纪寻的筹码,只能孤注一掷,用那些人命建立起谈判优势,率先朝纪寻发难。
“我已经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儿子死亡的真相了,纪寻。”成知荣沉沉道,“那个小子现在犯了杀人罪,我会通知警察厅,让他们动用全城的警力去搜捕他。”
他声音陡然转厉:
“这一次,警察会让他开口说出真相!”
一旦有警方介入,闻骁的名字就会永远钉在通缉名单上,别说再做什么职业选手,就连活在阳光下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他未来的每一天都将在逃亡中度过,直到被抓获的那一天。
可无论是彻底葬送职业之路,还是最终落入法网,都是纪寻不愿看到的结局。
短暂的权衡过后,纪寻随即站起来,微微俯身,朝他行了一个漂亮的礼。
“成先生,请给我点时间,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现在惊动警方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他们第一个问题就会问您,闻骁为什么会出现在您的府上。”
“别拿这个吓唬我,我手里有确凿的物证和人证,证明是闻骁偷了‘天国之石’,我只不过是‘请’他来问个真相。”
“您当然可以找他问真相,”纪寻眼神里藏着无形的压迫,“但别忘了,当初警察厅对‘天国之石’失窃一案已有定论,他们抓到了盗贼,案子结了。您现在倘若再翻案,岂不是要当众打警察总长的脸?”
“纪寻,你以为我还怕他们吗?是那些警察先愚弄了我,将我儿子的死随意定性为自杀,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比起惹上麻烦,成知荣更怕自己到死那一天,都不知小儿子死亡的真相,为此,他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成彦见状,伸手抚上父亲的后背:“爸,请您冷静些。”
成知荣根本不在意他的劝阻,身体前倾,死死盯着纪寻,手下将传声器往喉咙间抵得更用力,声音也更大了。
“就算没有警察,我也会动用一切力量找到闻骁,让他交代清楚我儿子的死,然后将真正的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对上成知荣那双虎狼一样的眼睛,纪寻依然很镇定:“我相信您已经见识过闻骁的身手,当初‘天国之石’失窃,他遭到全城警察的围追堵截,都没有被他们抓住,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下,成知荣沉默了。
他想到昨夜,那个年轻人如同野狼一般凶蛮的眼睛,黑豹一般矫捷的身影,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纪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