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觉侧过身体,示意跟随而来的侍人查验药丸,自己继续打量这个医官:很古怪,不过缺少药品而已,又不是这群医师本身的过错。易真并非刻薄之人,绝不会因此责罚他们,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以至于现在还在发抖?
他思忖道:“难道……你们保管不善,弄丢了某样珍贵药材,以至于后面制药无以为继了?”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医官已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孟不觉大吃一惊:“你们到底弄丢了什么?!”
“丢,没丢……是三殿下来帮忙的时候,不小心弄脏……大人,你们查验过了,此药并没有问题。若还有担忧,下官亦可以身试药……”
“……”
这药的原材料是真难得,易真又实在要得急,因此药材被易央不慎沾上血后,医官们不得不把已经被弄脏的药材拾起来处理,用干净的部分继续制药。
孟不觉看了看小盒里的七枚丸药,看了看试完药后并无异状的侍人,又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官,叹了口气,弯腰将对方扶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弄脏药材的是三殿下,秋雨连绵是天时所致,新药未至是太医令调度不及,桩桩件件都不是你们的过错。殿下宽仁,知晓你们的难处后,想来不会多为难你们。”他说。“且放宽心罢。”
他带着药回到寝宫,等过了四更,易真打着呵欠往他身边钻时,便将这事讲了。
易真微微一顿:“三弟弄脏了药材?这次的丸药是三弟做的?”
“并非。我后来又去问了其他医官,他们说三殿下只是帮着取药,全程都在他们的视线下,药材处理、药丸制作还是他们自己亲手来的。”
“那没关系。”
易真将自己完全埋进被褥里,下意识往温暖的孟不觉那里贴。
“谁不会犯错?只要不影响药效,沾一点灰没什么大不了。”
他抱住孟不觉,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好不容易把这群人都说通了。明日中书令便会将奏疏上报给父皇,一众郎官应该也要跟着回京中……唉——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片刻。”
但说是休息,其实能歇的时间也不会很长——秋日过去后很快就是元月,届时京中举办各类大典,皇帝从来不管事,他作为皇太子,必然是得回去主持典仪的。
孟不觉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抚摸:“这太子做的可真没有意思。”
“并非事情本身无趣,是想将事情做好无趣。”
易真在困倦中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看我父皇,他的日子过得不就很舒服吗?——但他的舒泰,是用本宫和天下人的不舒泰换来的。我不想做他这样的人。”
他很少同孟不觉谈论自己的志向,但他的言行举止已足够说明一切。
孟不觉由衷道:“殿下未来必然会是受民爱戴的圣明君主。我也要好好努力,日后才能为殿下征战四方。”
“好。我等着孟郎做大将军的一天。”
易真伸出手搓他的脸。
“但现在该休息了,我的大将军。”
孟不觉对此的回应是慢慢拥紧的手臂和落在对方额头的吻。
屋外雨声沙沙。雨势似乎不知不觉变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