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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尽人心上(第1页)

林栖梧府邸,书房。

开阔的室内,一张紫檀木的巨大书案霸占了整个中央地带,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几册叠放好的线装古籍。两侧是顶天立地的敞开型书柜,填充了林栖梧数十年来搜集经典原稿。东墙上悬挂着的朱子治家格言,北窗下摆放着的苍劲罗汉松盆栽,共同凝望着案几旁青瓷薰炉中袅袅升起的细烟。

已过六旬的林栖梧,须发虽已花白,但却精心梳理一丝不苟,显得精神抖擞。此刻,眼眸微眯,嘴唇抿起,正在仔细端详手中的一方印鉴。却听得下人来报,姜兴姜侍郎前来拜会。

林栖梧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印鉴,扫了一眼管家手中的拜帖,站起身来,先在侍女的服侍下净了手。随意的擦拭了一番,将手中帕子抛在盆中,“带他来此叙话。”

管家陪着笑脸提醒道,“老爷,您之前是告病在家休养的。”

“嗯?”林栖梧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的这就去通传。”

说来也是可笑,姜兴已经履新礼部快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进尚书府,也是和林栖梧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陛下的上书房,调任圣旨下达的前一天。在陛下的安排下,姜兴见到了林栖梧,而林栖梧给的唯一回应是“臣反对。”之后,尚书大人便请了病假一直在家。

等到姜兴迈步进入书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廋的老者,额头皱纹重叠,眼窝深陷,正端着一碗药汤。面前的书案上,除了红木托盘,还摆放着一本半开的《周礼详注》。

姜兴入内,深深一揖,姿态谦卑如学徒。林栖梧眼皮不抬,枯坐如塑,压抑地轻咳两声。

带着刻意的敬畏与关切姜兴:“下官姜兴,诚惶诚恐,叩请部堂大人贵体安泰。闻大人欠安,下官坐立难安……”

心中闪过沈兰亭的叮嘱:“进门头一句,只管请安,不论他如何冷脸,你只当春风拂面。姿态要低到尘埃里,先把那病挡路的刺给他拔了!”

林栖梧鼻腔里哼出冷气,声音干涩暗哑,每个字都像砂纸在磨

“哼……安泰?姜侍郎平步青云,春风得意,礼部庙堂太小,怕是容不得你这尊佛了吧?自请留对?好急的性子!老夫尸位素餐,怕是碍了某些人的眼!祖宗规矩岂是尔等……咳咳……”

情绪激动引发一阵咳嗽,他抓起案上的冷茶灌了一口,压住喉咙的腥气,眼神锐利如刀割向姜兴。心中积郁翻滚:狂妄小辈!目无尊上!把我礼部当成是什么地方!

姜兴被那眼神刺得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更深,头几乎要碰到膝盖。沈兰亭的告诫再次清晰浮现:“‘留对’是他第一重怒火,也是你打开局面的楔子。他必发难,责你钻营。你立刻认‘错’,但把‘错’归于一心为礼部谋求出路的‘不得已’和‘机不可失’,将‘钻营’偷换概念成‘勇于任事’!”

姜兴再抬头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羞愧”和“急于剖白”。

“部堂息怒!下官万万不敢!下官行事鲁莽,确然大有失礼之处!然则……下官心中时时忧惧如焚!目睹我堂堂礼部,掌天下之礼乐文教,却……却举步维艰!清流之誉固在,然……部库之困窘,连修缮典籍、刊印善书都左支右绌。下官每每思及礼部威仪蒙尘,心如刀绞!”

说话间,他声音带着一丝悲愤。不就是演戏,我豁出去了。

耳边听着姜兴的话语,林栖梧的脑海瞬间被拉回十年前户部衙门那令人窒息的场景。彼时他为了筹措刊印《礼学大全》所需的三千两银子,不得不亲赴户部,对着当时还是侍郎的简方简端臣低声下气。满屋算盘珠响如催命鼓,简侍郎却皮笑肉不笑,眼角眉梢尽是轻蔑:“林部堂,各部都在叫穷,您这刊印古籍……‘不急之务’,再等等吧?哦对了,听说贵部的公廨银下月也要核减一二了,部堂还是要……量入为出啊!”

那讥讽的腔调如针般刺入林栖梧的骨髓,堂堂宗伯竟如乞儿般遭此羞辱!从此之后,林栖梧再也没有跟户部官员说过一句话。也因此,林栖梧对于姜兴这个简方的得意弟子,是半点好感都无。林栖梧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神中除了愤怒,更有一丝深藏的屈辱和无力感被姜兴的话精准勾起。

林栖梧咳嗽又起,脸色更白,声音微颤:“清者自清!浊吏之言,何足挂齿!礼部所行之事,关乎教化根本,岂能用铜臭玷污?!”话虽如此,但底气明显不足,那份屈辱感让他胸中的火气弱了三分。另外他还有一层疑惑,这姜兴不是简方的人么?为何还要自请留对?

姜兴敏锐捕捉到林栖梧语气中的一丝疲软和痛处,心中一定!沈兰亭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当他开始提及‘铜臭’时,那便是在维护自身尊严的同时,也暴露了内在的焦灼。此刻,立刻祭出‘科举’这张王牌!言必称‘礼部职责’、‘圣人教化’,用‘正本清源’的圣道光环给铜臭镀金!让他觉得,这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恢复礼部的尊严和执行圣教的能力!”

姜兴语气开始变得极度的崇敬和热切:

“部堂高见!教化根本不容有失!然则,若要教化通达,更需……根基稳固!下官愚见,我礼部职责,重中之重,在于为国抡才!进士科考,乃天下英才登堂入室之始,亦是我礼部教化施展之基!天下士子翘首以盼,渴求明灯指引……”

姜兴见林栖梧眉心微动,似乎在权衡,他不再犹豫,郑重其事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紫檀木书匣。那书匣不大,但形制古朴,雕刻着象征文魁的云纹和珍珠,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他用双手极其恭谨地捧起书匣,如同捧着一卷圣旨,微微躬身,将匣子呈送至书案边缘:“为匡正学风,导引士子归于正道,下官不敢懈怠,几经推演思索,草拟一策,伏请部堂大人……亲阅斧正。”匣盖并未合紧,露出一角誊写得异常工整的笺纸。

姜兴捧着沉甸甸的匣子,眼前闪过昨日沈兰亭那洞察一切又略带促狭的笑意:“‘当‘科举’、‘正本清源’的调子敲打得差不多,他已有五分意动时,就是这‘匣子’登场的时候!你切记,要用双手呈递,姿态要谦恭得像在献祭,但位置要恰好放在他能轻易够到却又不显得你僭越的位置。记住,你要给他一种感觉——这计划是他‘发现’、‘审核’、‘批准’的!是你苦心孤诣为他准备的厚礼,是他重振礼部声威的权柄!那‘预估收益’……要夹在最关键的方案说明之后,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那个天文数字,像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冲击力要留给他自己去体味……”沈兰亭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仿佛已看见林栖梧内心防线的崩塌。

林栖梧目光果然被那精致的匣子吸引,带着一丝疑虑、一丝考究,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好奇。这姜兴,做事竟这般周到了?他迟疑了一下,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最终伸出一只微凉的手,略显僵硬地接过了书匣。分量适中,触感温润。他指尖犹豫地搭在尚未打开的匣盖上,心头那股因“留对”引发的愤怒已被更大的议题暂时压下:“此是……何策?”此刻,林栖梧的语气已没了先前的冰寒,多了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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