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您啊……”
一个冰冷中浸透着绝望笑意的女声,猝不及防地、狠狠刺穿时空的屏障,扎进他毫无防备的脑海深处。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
他猛地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抖的阴影。
他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夜晚冰凉而微带浑浊的空气,试图将那瞬间欲呕的眩晕感和撕裂般的头痛强压下去。
片刻之后。
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底那片近乎失控的浓重迷雾,已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驱散、抚平,重新覆盖上那层惯常的空洞与疏离。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扇自始至终都沉寂,不曾给予他任何回应的窗户,仿佛要将它的影像烙印在某种更深的地方。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颀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身后更为浓稠、深沉的夜色里。
沙色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过潮湿冰冷的地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有人在此长久地驻足、凝视。
而就在四楼,那扇始终紧闭的窗帘背后。
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黑夜之中。
清冷的月光,狡猾地从帘幕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线条。
她没有开灯,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直到楼下街角,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她才极其缓慢地,吁出了一口带着凉意的气息。睡意,却依然遥远。
雾岛莲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公寓老旧管道偶尔传来的嗡鸣,和窗外遥远模糊的城市低语。
时间在绝对的静止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边界才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浸了水的棉纸,不受控制地下沉,投入黑夜的怀抱。
就在即将被梦境彻底吞没的下一秒,一句遥远得被她刻意深埋的话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是某个早已被彻底废弃的周目里。
青年警官半长的发丝垂落,几缕划过她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和属于他的气息。
他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如同掬起一捧泉水,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渗入她冰凉的血液。
他用一种,浸透了某种她彼时完全无法理解的、深重疲惫与近乎献祭般决绝的语气。
一字一句,刻进她的耳膜与记忆:
“至少……”
他顿了顿,那双总是漾着温和笑意或可靠认真的紫色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暗潮。
“……在这个世界里……”
他的拇指极轻地拂过她的眼下,仿佛要拭去并不存在的泪痕,又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让我保护你一次。”
话音落下的余韵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
下一瞬。
黑色的衣摆如同死神的羽翼,毫无征兆地拂过沉沉的夜色,带起一阵凛冽的风,精准地擦过她瞬间僵住的脸颊侧边。
“砰——!”
不是巨大的声响……而是,某种□□被无情贯穿的可怖闷响。
青年警官身体猛地一颤,捧着她脸颊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道,温热的掌心滑落。
他眼中最后映出的……或许,是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倒映出的、那个自后方阴影中缓缓现身的、穿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