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高兴阖乐的生辰宴,上上下下都没人挂脸色,不能凭白添了晦气不是。
可陈世革与高芷兰以及高家老大人老夫人,心里明镜似的,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如何能补救一二才是重点。
高老大人恨铁不成钢,你要有这个能为,做到事不沾手,那无可厚非。
却交给个妇孺去办理了结,并且还让陈怀舟给察觉,并逃脱了。真不知道这个陈世革是蠢还是小瞧了他那个儿子,虎毒不食子,且不论他心里是否想真正除根,还是只想弄残了事,说出去总归他的爵位保不住。
陈怀舟并未捉了那帮盗匪对峙一二,也没有逼供云娘交出他父亲写的书信内容,显然没打算将事做绝。
可也没想善了,如今就这么大剌剌挂在明面,更遑论拿着孝道祖宗礼法去对他施压?
高老大人看着吓瘫的那位云娘以及姑爷私生的儿子,打量几眼然后开口说:“那封信呢?”不论如何,一定要将要命的把柄拿到手里,就怕陈怀舟去宋首辅跟前告状,到时候那个钢板正直的老匹夫肯定借机拉扯自家,说不定还得往死里踩他高家。
陈世革后知后觉,其实他真没想过弄死元丰,最多也就是想弄残了,到时候势必做不成官。一旦他回到家中,且养上多年,到时候如鲲能顶门立户之时,不得帮着亲兄弟打理一切。
就是请封他为世子也没什么,反正元丰那年落水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谁知道以后能不能有后?
为什么瞧不上这孩子,也不能怪他,从小这个儿子就由陈家教养。都说有些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元丰就是这种,看不惯自己作为,并且动不动就同自己讲说,皇上介意勋爵侯门,做个空头侯爷也挺好。
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就不能老子有出息,就得依附他们陈家不成?
陈世革怒目而视,上去踹了一脚云娘母子,春生早就吓懵了,他生生替母亲挡下一记窝心脚,这便是他那未曾某面的爹。
哪里是亲爹,仿若索命的厉鬼,这爹不要也罢。
青岑侯在院外都能听到里头母子哭坐一团,哀哀求饶声。随即‘嗤’的一声,去少爷住的院子,找伴伴去。不出意外,候府肯定住不成,连夜坐船带着白猫伴伴回青州去。
所以,不消半日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像是张与维本就同高峻死对头,加之儿女亲家没结成,反成仇的原因。
哪怕原先二人朝堂之中还能见面点头打个招呼,如今连正儿八经坐一起,都恨不得对方倒大霉。
现成的把柄送上门,哪有不用的道理?
于是,督察院左都御史杨砚青手持弹劾奏本,于久不上朝的皇上身边近侍韩喜照面,将奏本递了过去。
韩喜接过,尖尖嗓音严肃回道:“杨大人甭等了,皇上与宋首辅诸位大人议事呢。”
杨砚青语气平和回道:“有劳公公。”
鸿景帝静坐明黄榻上,只以一根青玉竹节簪子绾成简单发髻,自在盘腿,手虚捏个道诀,浑身上下轻松自在。
对面便是宋首辅与张与维同高峻端坐圈椅,听着皇上安排由谁撰写祈愿青词,高峻首当其冲自荐。
其实鸿景帝更看好宋首辅,奈何要求他十次,能答应一次就是不错。还好高峻有个好爹,他能坐稳这把官位,等同于高老大人写的一手好青词。
张与维不动声色,观察得意忘形的高峻,心里腹诽:笑吧,得意吧,真当陈家事儿咬不到你?
韩喜将新鲜出炉的弹劾奏本递给皇上,郑重开口:“皇上,杨大人刚呈上的奏本。”
本就被宋首辅暗里没接茬儿的鸿景帝心头一股无名火,结果奏本一目十行,没看完便将之摔在榻上:“陈世革是疯了不成?”
在座几人心里明镜似的,试问谁人不知,京中闹的热闹非凡的大事。可这事当事人不出面告,就是做皇帝的也不好为陈怀舟做主。
也就陈世革脸皮滂厚,做起掩耳盗铃的样子,真真不要个脸。
听过算计对家,奋勇杀敌的,没听过同相好算计亲儿子的。
怪不得冯安最近来信只说,青州一切安好,就是陈郎中身体违和,一直在养病。
闹了半天,这个养病,便是真病。
这通火气发完,坐着的几人纷纷站到一边,尤其高峻额头簌簌滴汗,果然,事发了。
鸿景帝一指张与维,听不出喜怒开口:“青词不劳烦高爱卿,还是交由张爱卿罢。”
高峻不知道那本弹劾的奏本里写了什么,只得擦擦头上汗珠,恭敬揖礼。
张与维接过这个可以与皇上更进一步的差事,却也没高兴多少,显然他是知道奏本写的是什么内容,也算知道高家父子在皇上心里有多重要。
皇上仅骂了一句,便没有后续了,更没有他期待的高家捆绑在一起获得深斥。幸亏没有贸然行动,结果可想而知。
此事就此揭过,后面陈世革像是为了表明他不是后爹一般,居然上折子请封嫡长子陈怀舟为世子。
皇上看完眉毛都没眨一下,朱红批了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