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是那我开涮呢,这怎么会是李家?”林招招眸色冰冷,直接摔脸子走人。
那婆子急忙上前两步将人拉住,不好意思开口:“掌柜的听我把话说完,你家铺子做生意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不成?我家如何不是李家,我家正经的李家人。”
青州城里的李家确实是个大家族,只是这人因何不明说身份呢?害得她在推搡上车的时候,芝麻烧饼都碎成渣了,很是懊恼这婆子不当人。
虽说大客户里头李家老小占了大头,可是她依旧不喜这家人说话做事,透着股子拿底层不当人看的刻薄样。
不管今儿请自己来的这位是哪个房头,总而言之不会再有第二回同他家做买卖来往。
婆子见她没有刚才那般急赤白脸,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很是气不过,一个成衣铺子的女掌柜,在这里装什么蒜!
“掌柜的随我来,你这脾气也太大了,都不容我将话说完,你这样如何让东家将铺子交给你……”巴拉巴拉一堆,给她说教上瘾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此处是座五进的大宅子,七拐八拐的走了到了底。林招招心里纳闷儿,这是位什么样的主子,甭管什么身份住的也太远了些。
可能请动她云裳阁里头做身衣裳,里里外外算下来,怎么也得二十两出头了。再看住的这位置,又不像是位得宠的。
掰脚趾头都能猜到,正房太太哪有住这偏处的,越走越疑惑。面上却也没显,毕竟大户人家里头多的是阴私关系。
所以,这么想完,她倒是不急,全当跟来这处开眼界长见识来了。
旋即,迎面来了个面熟的丫鬟,走上近前林招招才发觉这人不是李七娘的贴身丫头么。不是说李七娘不被李家承认身份么?怎么如今住在这处?
“招娘子,随我来吧。”丫鬟塞给带人进来的婆子一角碎银,“嘴巴闭严实些。”敲打完便前头带路,示意林招招跟着。
林招招右眼皮此时狂跳不止,心脏也跟着扑腾。多次遇险前都是这般没来由的慌张,她下意识低头不敢四处乱看。
“姑娘可是回来了,里头正闹脾气呢!快快进去劝劝吧。”董氏着急忙慌伴随着小心翼翼的口气,极为谄媚。
林招招倏然惊慌——董氏!
停留记忆深处的声音,像是刻进了原身的身体里,此刻不受控制脑袋打突。林招招深呼吸,放松身心,默默对自己说:莫慌,冷静!
她怎么在这里?不过随即反应过来,陈元丰说她被姓邱的太监从扬州捉来的。后头好像天天挨打不给饭吃,那意思由她自生自灭。
薛行风看到董氏要死不活的样,就丢手没管过,听邱介闲聊进了冯安宅邸的牢房,活着出来几率不大。
没成想这个祸害嫂子有两把刷子,居然活着,并且混到李七娘身边做了婆子。
幸好刚才没有抬头与之对视,不然必露馅儿。林招招依旧眼睑低垂,头也没抬,一副规规矩矩做派,跟进了内室。
董氏一直没改掉四处乱看的毛病,此时贼似的,偷瞄前头带路的丫鬟,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小贱人,等我爬上去,治死你。”随即将目光投向后头跟着的人,看背影甚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摇摇头,也没做它想,毕竟这李府里头光是服侍的丫鬟婆子不说一百也得有八十,熟悉是必然的。
哼了一声,特意将收紧腰身的棉袍抚摸拽平整。找侧门管事闲搭嘎去,这条光棍怕是已经陷进自己的美色里。
倘若跟了这人凑合着吃喝,想是不会受穷。
原本以为扒上李七娘有个好靠山,谁知道李七娘三天两头挨打受罚,不止没沾光,还跟着她被那冯矿监连人带铺盖卷儿给退回娘家。
连同她们这帮服侍的,都得跟着滚蛋。
来到这府里,就被当家夫人分到这鸟不拉屎的最偏处。十几人吃住一铺炕,翻个身都难上加难。还好她尚有几分姿色,抛了几次媚眼,那寡汉条便上钩了,如今好歹算是在这处扎了根。
撩开棉帘子,里头一股坏掉的臭肉味呛了满鼻腔,林招招下意识捂上口鼻。屋内留了一个小丫鬟,想来经常挨打骂的,看到来人,就缩了缩脖子。她怯怯道:“冬燕姐姐,夫人这会儿又起烧了。”
冬燕毫不避讳,同样捂紧口鼻,囊音回:“知道了,继续候着。”
“是。”小丫头也就十一二的年纪,被训服多了,听话的不得了。
林招招不落忍,这孩子木木讷讷,呆在不透风的屋里,换口气都不成。她从没如此厌恶过这帮狗仗人势的玩意儿,遇到董氏的猝不及防,此刻已经被紧张焦虑憋到顶峰。
王八羔子,巴不得来道雷,将他们劈了方能解恨。
“过来,给我们家夫人画几套能卧床穿的衣裳样子。”说罢,一把掀开被子,纵横交错的皮肉泛着脓水血痕,一股腐肉烂臭差点儿将林招招脑浆搅乱一通,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