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不瞒栋伯兄,吾亦是初次品尝。”言罢,又蓄满一盏,并将对面李栋伯的茶盏点了点,“这是鞑子爱喝的砖茶,一般方便运输,牟利客观。”陈元丰抬头对上李栋伯的眼睛,似笑非笑。
李栋伯纳闷,说的什么有的没的?这哪里像高丘阔那个人精子的表弟,表大爷差不离,说话忒的老道。
“啊,鞑子还挺会享受。”李栋伯打着哈哈,等他接下来的重头戏。
陈元丰倒是没在卖关子,言明道:“这茶,正是你家尊夫人船舱中缴获的。”
缴获?
李栋伯脸色沉下,倏的从椅子上站起,手指着陈元丰:“你莫要含血喷人。”
“头几个月陆大人便得到信儿,码头船舱遭遇贼偷光顾,那贼人混进去本想得些能换钱的物事。谁知,竟然发现满船舱的茶砖,这几位偷家倒是慌张不已,他们中间有人见识过,北方鞑子离不得的玩意儿。”
李栋伯:“……”可这与自家夫人有甚的关联,码头停的船多了去了。不止自家,杨家,还有其他商船、乌篷船,难道随便抓一个便可诬陷?
陈元丰依旧不疾不徐,手指敲着桌子,等他坐下又缓缓开口:“后头陆大人一番查探,询问了尊夫人船上一个叫孙成的管事,他老老实实交代了所知道的。”
寥寥几句,李栋伯手脚冰凉不寒而栗,孙成便是自家的仆从。
若是真的,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朝廷遏制鞑子边境贸易。就是让他们老实听话,不然断了供给,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来边境烧杀抢掠。
而边界处却辽东外,能通商贸易的便是晋王。皇上与晋王因皇位之争,如今可谓是水火不容。
晋王位置尴尬,前有内陆中原的皇权,后有边境鞑子的虎视眈眈,可谓是两面夹击。
却多年来,他稳坐晋中封地做着闲散王爷,纵是李栋伯不在官场之中,也能猜到晋王必是与鞑子达成了某种共识,利益来往着,才不被骚扰罢了。
而此刻陈怀舟与自己讲的这些,光是想想,都觉得怕是天要塌了。
他脸色突然煞白,抖着手擦额头冒出的细汗,哆嗦开口:“请大人明示。”
陈元丰故意指了指外头站着的丁旺,又开口道:“赚银子嘛,谁有本事谁上,谁说女子就不能有个大志向?如今陆大人回京中,怕是翻过年才能回来,特将身边最得意的人留给我用。”顿了顿,他又开口:“可我念着兄与我二人的情分,不忍将此事闹大,但又不得不找人出来担此罪名。”
意思就是,我与陆昭一伙的,虽不是我管辖范围,但亦是知道来龙去脉。
李栋伯看对方,“岂可因几句话便将人治罪?”
陈元丰就笑了,“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何意?”
“女人家怎么能有如此大的门路?若没有高人支招,那便只能你——整个李家齐齐被治罪了。”陈元丰说着就一叹,“为了凸显与兄的诚意,我是冒着极大的危险同你絮叨这些。上头严查,你又能有多大的能力反抗?求助晋王吗?”你李家势大又如何?沾上私贩茶给鞑子,便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李栋伯:“……”却是如此,何宝珠究竟是个后宅妇道人家,哪里摸得着如此要命的关卡买卖?一则,陈怀舟所言不假,若是不找出后头的主使,那么纵使整个李家都搭上也不够皇上撒气的;二则,怀璧其罪,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在青州这地儿尚可狂妄一二,可上头随便下来个官,便将本地士绅压死,尤其这几年族中没有出息子弟。
陈元丰扶着桌子继续:“兄可想好了?”
李栋伯:“……”条条都堵死了,想什么?他想休了那个蠢妇可以么?
“休妻怕是依旧不能行的,罪证早已收集完毕。”仿佛猜到李栋伯所想,直接点名要害。
李栋伯对上陈元丰的眼睛问道:“还有什么,你干脆明说。至于你今日找我的缘由,怕是要我做些什么,干脆都说明白。”
雅室内,安静下来,丁旺与薛行风一直侯在门口,听不清里头二人谈了些什么。
陈元丰不再遮掩,“背后主使便是李守拙,据某所知,他是自李栋衍受伤后,便觉无后可延续。故而外头包养的小戏子为他又生一男胎的好消息,他便萌发出给老儿子挣份家业的想头,如此便搭上尊夫人。”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族叔做事向来不考虑家族死活。拉上自家的蠢妇无非就是想到捆绑一起,出了事也不能将他踢出去。
怪不得一向抠搜的夫人,居然大把给自己掏银子不说,对全家老小都甚是大方。也因为这,二人原本早就腻味的感情,还恢复了几分新婚燕尔的甜蜜。
可这甜蜜里头裹着毒,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还是自己的枕边人。
陈元丰笑了,“前几日,李栋衍报了衙门,说府中遭了贼,并杀死了府中男女两管事。而知州那边仵作验明尸身,与李栋衍所说的死亡时辰并不符。”言尽于此,袖袍一甩他闲适的向后倚靠,“你家族叔父子当真是能惹是生非呢。”
李栋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可他却也是听明白了。挑唆妻子的是他们这对父子,惹是生非的也是他们父子,李家有这对父子在,早晚得摊上大事。如此,便是将小的送去衙门招供两管事死因,然后慢慢困住老的不能给他继续胡闹。
陈元丰又道:“李栋衍身边两随从是个识时务的,有这二人入手,比你自己硬杠的几率高几成?”
李栋伯:“我……若我自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静谧室内,闲适伴着心慌,两人各有思量!l